“咯咯……”小家伙出银铃似的欢笑,“哦,打中大家伙喽!”
薛向的视线终于挪到了室外。
眼下已是腊月二十三,公历八六年二月六日,北方素来严寒,入冬以来,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丝毫不见春意。
昨夜,新下了大雪,遮得整个世界,浩浩而白。
天气极冷,不管屋内屋外,每个人都似一直烧着的烟囱,鼓鼓冒着白气。
冬日不宜外出活动,但冬日又最宜外出活动,对孩子们而言,一年仅见的数次雪天,就是大自然赐予的天然游乐场。
一早上,小家伙便早早起了,到底是长大了,不再像从前那般第一件事就咣咣直捣薛向房门,拉扯着小意,就奔了出去,玩到正午,才奔了回来,还未进门,就赏了薛向个大学炮。
薛老三挨了一击,童心陡起,蹭地就蹿了出去,小家伙哈哈一下,便朝外溜去,边溜边回头引逗着薛向,时不时伸出手来勾搭着,挤眉弄眼,得意非常。
陪她戏耍,薛向压下血气,放松神经,以寻常人的步伐,追了过来,不成想,方一出门,头上又挨了一记,一团雪球炸开。
小意嘻嘻一声,从门角处蹭了出去。
原来小家伙是早有准备,方才那招乃是引蛇出洞,早早备好了伏兵。薛向压下本事,自然只有中招的份儿。
“好哇,跟你大哥玩三十六计,你们还嫩些。”
薛老三大喝一声,顺手抄起两捧雪,轻轻一握,也不压实。托出个老大雪团,大喝一声,双手前送。两团雪朵,蹭地就射了出去。横空跨过二三十米,一南一北,精准地找寻到正奔驰着的小家伙和小意。
蓬一声响,两团雪朵撞在两人肩头炸开,立时就下了一场雪雨,浇得两人满头满脸,激灵灵好不痛快。
中了招,小家伙如何肯依。呼喝着小意,抄起两捧雪,便奔着薛向去了,边跑还呼喊着,“不许躲,否则我中午就不吃饭呢。”
就这么混不讲理地逮住了薛向,楞是将两捧雪砸在薛向脖颈处,方才罢休。
兄妹三人在雪地戏耍了好一阵,后勤的小谢过来催饭,这才罢休。
薛向正引着小兄妹朝屋内走去。不远处,传来了喇叭声,循声看去。一辆绿皮吉普,飞朝这边驰来,三人停住了脚步。薛家门第高深,独门独院,背靠玉汤山,门抵海子支流,以门为中心,前后一公里,皆设有岗亭。车能开到这处,显然是奔着薛家来的。
很快。吉普车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三男两女步下车来。
小家伙欢喜叫道。“阳哥!”便冲着驾驶舱位置下来的高个青年迎了过去。
那人正是薛向三叔长子薛阳,薛向履职明珠时,薛阳刚从学校毕业,在明珠一家大型国企担任某办公室副主任,彼时,小家伙也在明珠就读,和薛阳颇有来往,两人混得不错。
“三婶好!”
薛向上前冲上立着的贵妇问好,大冬天的,冯桂芝穿着一件火红的皮大衣,甚是冷峻。
薛向对这位三婶,实在没什么好感,拢共没见过几次,而仅有的几次见面,冯桂芝将尖酸刻薄,自私市侩,演绎到了极致。
这是长辈中的奇葩,薛向私下里这样定义冯桂芝。
可再是尖酸刻薄,却也是长辈,薛向敬重三叔,对这位三婶向来是恭而敬之,敬而远之。
“还是这么瘦,多吃些肉补补。”
冯桂芝扫了薛向一眼,说道,“我累了,安排房间休息吧,换绸缎的被子,别的缎子的我睡不好。”说着,便迈步前行。
“桂枝!”紧挨着薛阳的敦实中年,小声喊道,“别急着走,还没引见呢。”
冯桂芝道,“老三,这是我大哥,你随薛阳叫大舅,后边的是你二舅,二舅妈。”
冯桂芝此次回来的突然,且薛向早和薛平远通过电话,知晓三叔所在的基地,有重要科研任务,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没想到冯桂芝突然回来了,还带了自己娘家兄弟,薛向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依着礼数,冲来人握手。
“你好你好,听说薛书记在党校学习,没想到在家呢。”
敦实中年双手紧紧攥着薛向伸来的大手,满面堆笑,道,“我叫冯春来,刚掉到市委督查室副主任,严格算来,薛书记倒是我的老上级了。”
冯家是明珠土著,冯春来说的市委正是明珠市委,早些年,薛向正在明珠市委担任督查室主任,冯春来硬要这么拉扯,倒真扯得上关系。
薛向道,“大舅客气了,我是晚辈,怎么当得起老上级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