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盛夏,阳光毒得很,晒得树上的知了也不愿叫了。
修士们有灵力护身,倒也不会觉得炎热。
但秋寻雁不同,他与这个修士遍地走的世界格格不入,他没有灵根,不可能吸纳灵气为己用。
而秋寻雁在家族里的地位也低得很,也不会有什么人专门为他准备冰盆一类的降暑物件。
所以他只能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百无聊赖地喂池中的锦鲤。
他一个傻子加废物,这个家里也不会有人找他,闲得很。
但出乎意料的,秋寻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三白眼的小厮闯进院子,不耐烦得冲秋寻雁喊道:“你,过来跟我走一趟。”
“去哪?”秋寻雁温声问。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来你就来。”小厮语气更不善了。
谁都知道秋寻雁虽是家里的大少爷,但从小就是个傻子,看到人只会笑,连话都说不清。
但这个傻子刚才居然敢质问他?最近真是倒霉透了,什么人都能对他吆五喝六!
在别人那惹了一肚子火的小厮把气都撒在了秋寻雁身上。反正他是个傻子。
“傻子”秋寻雁起身走了过去,一脚踹在小厮腹部,将对方踹了个人仰马翻。
“谁喊我过去?去哪?”秋寻雁蹲在小厮面前,语气温和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竟敢踹我!”
小厮怒气冲冲得抬头,眼前却闪过一抹银光。
那被秋寻雁合起来的折扇顶端不知何时竟弹出了一片刀片,锐利的尖距离小厮的眼珠不到分毫。
“啊,我踹了你,你要怎么样?和家主说吗?”拿着折扇的秋寻雁偏偏还一副惶恐的样子,两只琉璃般的眼睛涌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十分可怜。
“……”
小厮寒毛炸了一身,连抖也不敢抖,生怕自己一动,眼睛就会被戳瞎。
他颤着声音说:“不……不是的。大少爷,方家主在等您,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方敛?那老东西找我干嘛?”
小厮被他的称呼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有人指控您盗窃家族宝物,方家主请您去正厅对峙。”
他这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请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去对峙,摆明了就是想直接扣黑锅。
秋寻雁起身,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温和样子:“带路。”
小厮连滚带爬得起来,动作飞快,仿佛有恶鬼追他一样。
带路时他心里还在纳闷,这傻子怎么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是传言有误,还是生了场大病,脑子突然好了?
秋寻雁大病过后,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单薄,走两步就得歇歇。
就算小厮急着赶路,也不得不顺着秋寻雁来。
好不容易到了正厅,一跨过门,当头便是一句饱含怒气的“跪下!”
这一喝带了威压,秋寻雁反抗不得。
死一般寂静的大厅里,一个声音却在秋寻雁耳边响起。
系统急切道:“他们要害你,用不用我帮你?”
“帮我屏蔽掉方敛的威压就好,其他不用做。”秋寻雁对系统说。
感受到身上陡然一轻,秋寻雁抬起头,看向大厅里的几人。
坐在首位的就是方家的家主方敛。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眉目冰冷的青年。
秋寻雁并不认识他,却看得出此人身份必定尊贵。
他打量青年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那青年冷淡疏离的目光在接触秋寻雁目光的一瞬间停了下。
秋寻雁容貌昳丽,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绝对是亮眼的存在。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如同夕阳下的秋水,璀璨,澄澈。
可惜了。
齐渊心想:长了双那么漂亮的眼睛,却是个废物。
他一向对单纯善良的弱者有所优待,但谁让秋寻雁是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呢?
若是平时,齐渊还能动些恻隐之心,但现在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爱人不受责罚,也只能牺牲掉秋寻雁了。
但他的爱人未来还那么长,若是因为偷东西被罚留下污点,将来可怎么办?
而秋寻雁一个普通人,一辈子本也就那样了,倒不如发挥点最后的价值,为他爱人顶个罪,也算死得其所。
“不知方家主叫我来有何事。”秋寻雁没多关注齐渊,也没关注周围另几个方家长老,而是不卑不亢得对方敛说道。
方敛一见他神色,就知道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子并不是传言中的傻子。
但这不妨碍他扣锅。
“你可知罪!”方敛厉声喝道,同时再次释放出一道凛冽的威压,试图强迫秋寻雁直接认罪。
只是这次秋寻雁不仅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被震到吐血,反而仍旧挺直脊梁,连头发丝都没乱一下。
“我有何罪?”秋寻雁反问。
“昨夜盗窃族中宝物‘磷火’的难道不是你?”
方敛说完,随即神色一缓,态度软和下来:“你到底是我儿子,如果你现在老老实实认错,我可以从轻发落。”
秋寻雁讥讽一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居然能从宝库中盗窃东西?家主大人,您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族中守卫?”
“守宝库的五个侍卫有一人家中老母突发急病,一人家里失火,剩下三人中有两人想着十方宗的齐公子来了,不会出问题,故离职喝酒去了。剩下一人也被人用迷药迷晕,即使是你,也能轻易进出宝库。”
方家族早有准备:“再说了,这次失窃的宝物磷火生有灵智,只许有方家血脉的人靠近。有家族血脉的除了在场的各位长辈和你我,剩下的这两天都出了门。不是你盗窃的,难道还是我们故意栽赃你?”
旁边一个方形脸、头发花白的男人冷笑一声,插话:“你怀疑我们一群长辈故意害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秋寻雁母亲早死,娘家十几年前没落后,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他自己资质不好脑子不好,又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害他,图什么?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如果秋寻雁不是当事人,恐怕也要信了。
只是磷火失窃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些,恰好方家其他子弟全部出去了,恰好守卫们不是家中有事就是离职酗酒。
方敛知道有些细节很可疑,但既然齐渊都指证了,他就不打算细究。
齐渊可是十方宗下任宗主,为了讨好他,牺牲掉一个秋寻雁算不了什么。
这么想着,方敛让下人带了个小童进来。
小童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狠狠磕了两个响头,颤声道:“回……回仙师,就是这位公子,在前天夜里到我们医馆买了一大包麻药,当时我家大夫不在,我就……擅作主张卖给他了,我知错了,求仙师饶我一命!”
这小童根本就是在说谎!
秋寻雁很清楚,自己前天压根没去什么药店买麻药。
那时他因为落水发了场高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地都下不了,怎么可能去买药?
但没人怀疑。因为这小童是齐渊找来的,而堂堂十方宗少宗主没必要害一个没有灵根的傻子。
方敛正要让人将秋寻雁拖下去,直接给他定罪,却忽然听到秋寻雁不紧不慢得开了口。
“且慢,方家主,我还有话要说。”
方敛冷笑:“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秋寻雁:“您刚刚说,磷火只有方家人才可以拿?”
方敛:“没错。”
秋寻雁:“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了,我根本不是方家的人。”
四下静了一息,然后如沸腾的水一般议论纷纷。
方敛勃然大怒,竟然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
威压携卷着杀意而来,方敛居然想要当场杀死秋寻雁!
“你就算随你娘姓秋,也有我们方家的一半血脉,怎么可能不是方家人?!”
“你娘早早便病逝了,我与你娘伉俪情深,我不会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污她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