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d上是夏弥的档案,详实清晰,事无巨细。
卡塞尔学院情报部负责学生档案,这伙人以中央情报局般的严谨著称,把任何人的档案整得都像是黑历史。点亮这份档案的是夏弥的照片,不知道是用什么小相机随手拍的大头照。她的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瞳,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起来。
“深咖啡色?三妹你有点非主流啊!”王晨嘟囔道。
“你才肥猪流你们全家都肥猪流。”夏弥拿过ipad瞅了一眼,“那是我在动漫社cos凉宫春日。”
“她们选你cos凉宫春日?”
“我本来想cos朝比奈的。”夏弥说。
“朝比奈?”王晨一龇牙,乐了,“那你觉得我跟蓝染像不像?”
2010年7月份的时候,《死神》更新到410话左右,王晨前几天刚补完蓝染惣右介提着斩魄刀“镜花水月”砍进尸魂界。
而作为动画界的“反派天花板”级别的存在,蓝染惣右介一向以高冷和高智商著称。
这样的存在和王晨进行比较么——不能说完全不像,只能说两不相干。
至于夏弥提到的朝比奈是《凉宫春日的忧郁》里的那个大胸美少女,总是被迫穿成兔女郎、女仆甚至……性感青蛙的样子。
她与夏弥相比么——大概就和王晨和蓝染相比是一个道理。
夏弥叹了口气,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沉默了片刻:“可她们都不同意,她们说我不够格……”
“我最讨厌那些胸大的女生了!”夏弥忽然抬起眼睛,大声说,“她们欺负人!”
真是情由心生和掷地有声,忽然屋子里安静下来,不……是一片死寂。
“那……节哀啊。”王晨给这个沮丧的师妹递了一个橙子,拍了拍她脑袋上的书,好像一个悲悯的僧侣安慰天赋不足的求道少女。
然后他突然狂笑着扑到床上,把脑袋蒙进被子里猛捶床面。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原著里对夏弥的形容——她同时是林志玲和郭德纲啊!
“笑……笑你妹啊笑。”夏弥瞟了一眼王晨,撇撇嘴。
“‘太一’如果是指精神,那么上界和下界指的是龙类和人类不同的精神世界?”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啊,描述了一个从人类进化为龙类从而自我圆满的过程。”
“人类可能进化为龙类么?”
“中世纪《翠玉录》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人认为,这是一本假托神名的作品,但是作者‘无限逼近于神’,是‘窃取神的法则’,因为畏惧这种法则被普通人洞悉,所以使用了密语。”
“古埃及文中的祭祀体?”
“对啊,祭祀体只被僧侣掌握。公元七世纪阿拉伯文就取代埃及文成为埃及的通用语了,所以祭祀体很难解读,你用的牛顿译本可能错误百出……”
“你刚才采用的译文是‘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按照你的解读方式,人类能够进化为龙类,他就没有必要返回人类世界,作者既然要远离蒙昧……”楚子航沉吟。
“为什么远离萌妹?”王晨抓紧机会吐槽。
“那么他为什么要‘重新降落地面’?‘从地到天’不是一切炼金术的极致追求么?”楚子航完全没有理睬王晨的意思,他的思绪全在和夏弥讨论的话题上。
“从地到天,从天到地,万事万物多么神奇,多么神奇啦……”王晨唱起了在原著里出现过的儿歌。
楚子航和夏弥都无语地看着他,大概是完全不能理解这货的内心世界。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然后就在楚子航转头准备继续和夏弥进行讨论的时候,夏弥忽然开始以京韵大鼓的调调唱《宰相刘罗锅》的主题歌。
“厉害的厉害的,三妹!”王晨鼓掌,冲夏弥竖起大拇指,“我越来越期待咱们‘三巨头’会面的那一天了!整个学院都将在咱们的统治之下瑟瑟发抖!”
“能让二师兄你这么推崇的人,我也很期待!”夏弥说,“你会不会唱《巴巴爸爸》的主题歌?”
“我好像记得……”楚子航试着哼了哼调子。
然后在这个阳光里的温暖下午,他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
芝加哥河上的游船来来往往,电视里重播着《辛普森一家》,王晨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俊男美女顶着精装本站得笔直。
他们有时候讨论学术有时候对歌,有时候夏弥说白烂笑话,有时候王晨给夏弥普及学院势力划分。这种下午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
但直到夜幕降临,王晨一直希望这样的下午能更长一些,更多一些,永远不要结束……
“你睡着了么?”路明非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还没有,在想事情。”枕边的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
“抱歉抱歉,是我翻身声音太响了?”
说起楚子航睡不着的原因,王晨其实是有头绪的。
因为在原著里楚子航和夏弥最后对峙的时候,楚子航说过,他在第一次见到夏弥之后,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不论他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他大概正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
“不是,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一会儿困了就会睡着,没事。”
“哦。”王晨点了点头,“师兄有个关于你的八卦你想听么?”
“……”当着当事人的面问他要不要听有关他的八卦,楚子航觉得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王晨和芬格尔能够做得出来——当然今天之后可能还要加一只夏弥。
“咳。”既然楚子航没有说不听,王晨就默认他要听了。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早先我们高中军训时曾经去偷听过女生的夜谈会,而那天的话题是‘如果泡到楚子航我该怎么玩?’”
“……”
大概是“玩”这个字给楚少爷带来了极大的震动,所以王晨感觉楚子航的呼吸好像都暂停了一下。
但既然楚子航没有出声“抗议”,王晨也就接着说道:“她们中的强硬派表示要坚决推倒,文艺派表示要听你讲睡前故事,贤妻良母派表示要把你养得肥头大耳,事业派的则鄙夷说‘就让他跟着我好好地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好了!老娘养他!’”
“……”
楚子航好像得了失语症一样,连槽都不想吐了。
“但师兄你知道最让我们羡慕的是什么么?是最后脱颖而出的温情派——一个女孩轻声说:‘我只想在他睡觉的时候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师兄,我觉得我赚到了!”
说罢,他也不解释自己到底赚到什么了,就那么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而楚子航则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把头扭向一旁。
在另一边,夏弥已经睡熟了。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软的额发上,被子一直裹到了后脑勺,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
楚子航心里一动,那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仿佛计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