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宅神留下的那张纸上的“台词”，王晨逐个回答了记者的问题。
而就在他和记者拍肩膀称兄道弟的时候，对面的陈雯雯无声地微笑着，说不上淡定还是忧伤。
雪亮的灯光在沾满雨珠的玻璃上一闪，暗蓝色的Panamera停在外面的树下。
车窗降下又升起，楚子航面无表情，对王晨点了点头。
“哎呦，时间到了，我得走了。”王晨拿餐巾擦擦嘴，站起身来，“哥们儿你和你妹妹慢慢吃，别客气。”
“我送送你。”陈雯雯跟着起身。
推开门，一阵冷风卷进来，漫天都是雨，雨中一盏手制的黑铁皮灯，散发出一圈暖暖的光晕。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临出门之前，王晨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植物放在桌上，“蒲公英，路上撅的，不过这个季节小伞都飞走了，完整的找不到了。
就当留个纪念吧。”
相比于路鸣泽和“路明非”之间那段关于“权与力”的讨论，王晨对这些蒲公英的印象其实要更深刻一点。
因为在原书当中，吃饭这整一节的剧情都是以“蒲公英”作为标题的。
王晨觉得这个东西就代表着“路明非”和陈雯雯之间的过去，也是“路明非”的青春。
陈雯雯低头抱着那束干枯的蒲公英，什么都没说，轻抚那些空荡荡的枝头。
“再见。”她说。
“再见。”王晨点了点头。
随后他推开门，拎着旅行箱一路狂奔出去。
楚子航打开了车门，他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上。
Panamera发动，陈雯雯隔着雨幕和落地窗冲他摆手……
在机场高速路上，只有楚子航驾驶的Panamera一路疾驰，迎面而来的雨水撞击在风挡上，化作纷纷的水沫。
“任务完成。”楚子航单手操作方向盘，伸手拍了拍后座上的铝制密封箱，把一台ipad递给王晨，“任务报告已经写完，你在下方电子签名就行了。”
“OK。”王晨麻溜地接过ipad，签字，再把ipad递还回去，“谢师兄扶我一把！”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我之所以没有带你……”
“我知道的，因为我现在还很弱嘛。”王晨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打断了楚子航的话，“等我变强了，咱们再一起去干架。”
汽车音响放着不知名的爱尔兰音乐，琴声悠扬，楚子航没有接茬。
王晨心想师兄现在身上还带着伤，不说话倒也更好，于是干脆闭上眼睛把头往椅背上一靠。
“今晚的事……我不会跟诺诺说。”半晌之后，楚子航忽然说。
“说不说都无所谓啦。”王晨眼睛都没睁开，“反正她现在应该正跟苏茜在山里正玩儿得开心呢吧。
而且她是恺撒的女朋友，你说不说都没啥影响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恺撒应该已经向诺诺发送那封求婚短信了吧？
没有“衰小孩”挤进她的生活中，没有胸口那道疤的干扰，现在的诺诺应该很幸福。
“但你不想她知道。”楚子航的回答冷硬得像是石头。
“随你怎么认为喽。”王晨耸了耸肩。
别的不说，楚子航能够这么坚定地认为他喜欢诺诺，那说明最起码他在学院里的伪装没有白费。
“但帮你订餐的是恺撒，我不能保证他不跟诺诺说。”楚子航又说。
“我知道，你让废柴师兄帮你发悬赏了嘛。”王晨点头，“校工部的人告诉我，只有我和陈雯雯吃饭的时候，我就登陆论坛那边看过了……”
Panamera忽然减速，楚子航猛打方向盘，在高速路边急刹。
“你在车里等我一下。”和王晨交代一声之后，楚子航推开车门下了车。
瓢泼大雨中，他解开染血的衬衫扔进车里，把腰间缠绕的一层层纱布解了下来。随后赤裸着上半身，低着头站在雨中，任凭暴雨冲刷身体。
王晨没有老老实实地听楚子航的命令，而是跟在楚子航之后下了车。
他蹲下身来，近距离地观察楚子航腹部的那个伤口。
雨水冲刷伤口印出的血迹之后冒出淡淡的白汽，好像是把浓硫酸和水混合的效果，又好像楚子航的血液是灼热的油。
这些混合了他血液的水溅到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白色的斑点。
“我带了缝合用的针线，还有利多卡因。”王晨抬起头来说道，“之前我们去夔门那边执行过一次任务，我帮零包扎过一次。从那以后，我就习惯了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了。”
“……”
楚子航愣了一下，大概是想不通王晨为什么在看到他的异状之后居然没有惊呼出声。
相比这件事，王晨帮零包扎过，以及王晨随身携带针线和麻醉药的事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谢谢。”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楚子航还是选择了接受王晨的好意。
两个人上了车，借着Panamera车顶的灯光，王晨帮助楚子航进行简单的伤口缝合。
“不要对别人说，算是你还我的人情。”在“手术”中，楚子航低声说道。
“好啦，我的师兄大人，这种事我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好吧。”王晨一边回应楚子航，一边继续“穿针引线”——实际上这种事他常干，早先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大手术，大家都是一边做手术一边聊八卦的。
“不过师兄你真勇啊，这么重的伤，咱们走了一路你居然一声都没吭。”
“习惯了。”楚子航淡淡地说，“对了，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你更喜欢诺诺一些，还是陈雯雯？”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王晨剪断线头，给伤口盖上纱布，再一圈一圈把楚子航的腹部包扎起来，“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
“两分钟。”楚子航仍旧面无表情。
“我信了你的邪。”王晨翻了个白眼，“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有心情聊八卦？真当自己是关二爷，搁这刮骨疗毒呢？”
“呸呸呸……”
“什么关二爷，你要是关二爷，我不就是华佗了？”
“我这种祸害是要活千年的，可不能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