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王晨和昂热校长喝着下午茶。

摆在王晨面前的是一只白色的骨瓷杯，里面的茶泛着金色的光晕，旁边的碟子里，是撒了点玫瑰露的松饼。

“下午茶是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英伦好传统。”昂热说，“试试大吉岭的二号红茶，非常棒的。”

“校长你是英国人吗？”王晨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

关于“品茶”这种十分“阳春白雪”式的活动，他早先当然也是没有接触过的。

除了白开水之外，他最钟情的还是肥宅快乐水和果汁。

所以昂热喝茶可以用“品”来形容，而他则比较适合用“灌”——两口下去，他的茶杯就空了，而且还没咂吧出什么味儿。

“怪不得您看起来这么有绅士风度。”放下茶杯之后，他由衷的赞叹。

“我出生于英国约克郡哈罗盖特市，算是英裔米国人。”昂热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评价。不过其实并不是出生在英国就会是绅士，恶棍这种生物可以出现在任何国家，任何地方。

就连我早些年还在剑桥读书的时候，也常常在叹息桥边捧一本诗集伪装看书，偷看女生的小腿。”

“您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啊……”王晨咂了咂嘴，“得有……”

“100多年前了。”昂热微笑。

“啊，我不是在说您老的意思。”王晨挠了挠头，“就是联想到您年轻的时候，穿着现在这样考究的西装……一定很有气势。”

原本他想说“西装暴徒”的，但是想了想昂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自己暴戾的一面，那些身上的纹身也都好好地藏匿在那身西装中，所以他就临时改了口。

“说起当年的事来，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还是挺有威望的。”昂热的脸上露出一抹缅怀的神色。

“我信，我当然信。”王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光看犬山贺就知道您老人家当您有多强了，“呼风唤雨”、“风光无量”这种词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哈哈哈哈……”昂热开怀大笑。

吹牛皮这种事，不光得吹牛的人吹得好，还得有一个好“捧哏”，才能吹得起劲。

所以不管王晨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昂热是尽兴了。

“好了，不说那些了。”笑过之后，昂热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放在王晨面前，“今天叫你过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恭喜你取得了第一学期GPA4.0的成绩。历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是不多的，你做得很棒。

第二件事就是转交这封寄出地不明的信。”

这是一只白色的信封，没有贴邮票，更没有邮戳什么的。

背面封口烫着红色的火漆。

正面则是几个娟秀的手写字：“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

是路麟城和乔薇尼寄来的那封信。

“谢谢。”

接过信封之后，王晨并没有直接打开。

因为他十分清楚里面写了什么，甚至具体到路麟城建议“路明非”可以找个女朋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上衣的口袋里，确保这封信不会有任何的弯折。

“最后一件事。”

王晨没有当场打开这封信并没有让昂热产生太多意外的情绪。

他低下头，盯着王晨的眼睛说道：“卡塞尔学院校规第15章第4条，参与行动的人不允许相互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入档案。所以，那些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细节……也不要告诉别人。没问题吧？”

“校长你在说什么？”王晨微微眯起了眼，“我怎么听不懂？”

“从报告上看，恺撒发射的风暴雨雷杀死了诺顿，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他的骨骸。根据陈墨瞳的叙述，她在水底被疑似龙王诺顿的东西攻击了，不管那是不是诺顿，她都在水中失去了意识。那么我很好奇，如果陈墨瞳被攻击了，你为什么能幸免？”

顿了顿，昂热接着说道，“或者说，你是怎么安全地带着陈墨瞳回到摩尼亚赫号的？”

王晨摆在桌面上的双手交叉——这是他紧张下的下意识的表现。

在原著里，“路明非”和昂热之间的确有这么一段对话。

但是在这段对话之后，昂热应该会接着向“路明非”表明，无论是否有学院不知道的事，或者“路明非”出于什么原因不说，昂热都会相信路明非，所以不会追问。

然而现在昂热并没有说出那段话，反而是老神在在地等着王晨的答案。

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在这一刻，王晨切身地体会到，宅神所说的“世界线变动率”所带来的影响。

因为他射杀康斯坦丁的举动让昂热的想法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改变，然后在这个时候，昂热提出了这个问题来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昂热想知道，他还是不是那个能够被自己掌控的那个“路明非”。

“如果我说那只是一只龙侍，然后在龙王诺顿死去的同时，它也一起死掉了，你们会相信么？”

纠结了许久之后，王晨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因为仓促之下想到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你觉得我们不会相信，所以你才没有进行报告？”昂热的神态玩味。

“恩。”王晨点了点头，神态坚定。

骗人先骗己，如果想要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谎言，那就首先要做到这个谎言能够骗过自己。

所以在说话的同时，王晨便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所说的那个“答案”。

“嗯……也不是说不通。”昂热点了点头，“可能那只龙侍是受龙王诺顿操纵的，在失去了操纵者之后，它也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这样吧。”昂热微微一笑，“记得把它补充进你的行动报告里。”

就这？

这就完了？

原本以为昂热还要继续刨根问底的王晨微微一愣。

虽然昂热并没有说出愿意相信他的话，但之后的这句“就这样吧”，听起来更像是昂热在帮他编造行动报告？

迷迷糊糊地，王晨起身和昂热告别。

只不过就在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昂热突然又把他叫住了。

“这个东西你看一下，但不能带出办公室。”

王晨接过昂热递给他的文件袋，发现上面写着六个大字——“尼伯龙根计划”。

“我不是还欠你一份报酬么，这个东西的话，我觉得你会感兴趣。”昂热抬手拍了拍王晨的肩膀，“不过不必急着回答我。

你说得很对，现在你才刚刚接触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什么东西是珍贵的，又到底有多珍贵。

等你再看一看，看得清楚了，想必也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