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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土司和大万山司的洪东县令等纷纷站起,向来人拱手道:“戴同知,好久不见!”
同知?那可是知府的佐官啊,分掌督粮、捕盗、海防、江防、水利等,是从六品的官,是叶小天一直以来奋斗的方向啊!叶小天望着这位从六品的“西门大官人”,登时满眼热切。
他的热切,可不是想效仿这位戴同知泡良家、追少妇的辉煌业绩,而是因为戴同的六品官位勾引起了叶小天的限遐想。
另外就是,同知也叫州同,和州判一起是知府的左右手,那身份比经历近了一步,看来自家这笔赈款就要着落在这位戴州同的身上了。一时间,叶小天看着戴州同,仿佛看见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在这一堆奇形怪状的官员当中,长身玉立年轻英俊翩翩佳公子的叶小天便成了一个异类,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那戴州同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笑吟吟地望过来,却见叶小天盯着他,两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戴州同登时菊花一紧,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中暗想:这是何人,为何……为何这么看着我?戴州同清了清嗓子,向众人拱手道:“有劳诸位大人久候,知府大人已经醒了,诸位大人随我来吧。”
“知州大人才醒?”叶小天看看厅外明媚的阳光,很是语。
众官员一窝蜂地跟着戴州同出了大厅,戴州同忽然发现叶小天还在悄悄打量他,神色很是诡异,忍不住转向叶小天问道:“这位大人面生的很,却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叶小天来过两次知府衙门,只是每次都是张知府私下接见,不曾遇到过府衙里的属官,因此与这位戴大人并不相识,如今一听他主动搭讪,马上凑上前去,未语先笑:“下官葫县县丞叶小天,戴州同,久仰,久仰啦!”
戴州同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些安全距离,心中暗想:“戴某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么热忱干什么?”口中却是不冷不热地敷衍道:“啊,原来是叶县丞,失敬,失敬。”
张大胖子肉山一般堆在一张大太师椅里,身上穿一件梅红色喜鹊登枝燕居的锦袍,那喜鹊被他肚皮上的肥肉撑得圆鼓鼓的。他本来应该到前厅里听众官员议事,只是身材痴肥,实在懒得走动,就把他们唤到后宅来了。
“坐吧,都坐吧。”
张大胖子中气十足,一说话腹动如鼓。众人纷纷向张知府见礼,然后在两侧座椅上坐下,因为他们着装纷乱,法辨别谁的品级高,是以也法按照地位高低排座,只能就近找座。
叶小天不明白这样的习惯,只是微微一愣的功夫,左右第一排座位已经被人抢先占领了,叶小天恍然大悟,赶紧冲向第二排,等他赶过去时,第二排座位也被人坐满了,叶小天只得再冲向第三排,好歹在柱子旁边抢到一个座位,却是最靠厅门口的。
叶小天坐下身子,松了口气,探头向柱子另一边看了看,想瞧瞧还有谁跟他一样倒霉,一探头就看见大万山司的那位不知何姓,名叫洪东的土知县拉长着的一张脸,像鞋拔子一般难看,叶小天赶紧又缩回了头。
张知府咳嗽两声,道:“我贵州土地贫瘠,一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朝廷有仁民之意,皇上有慈悲之心,年年拨款赈济,今年也不例外。咳!这笔款子呢,已经到了,关于如何分配,这就议一议罢。”
张知府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一身儒衫,头戴方巾,颌下三绺长髯的老者站起,拱手道:“太守,我府学书院乃是官学,一向倚仗官府拨款的。依照旧例,每三年朝廷赈款中当有一笔拨付书院。是以下官促请太守循旧例,足额拨付我府学款项。”
叶小天一看,这人正是黎教谕,方才他去厅中候着的时候似乎并没看见他,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居然还在张知府身边抢了一个座位。黎教谕口中的“太守”就是指张知府,士人好古,所以雅称知府为太守。
张知府还没说话,那位扎西土司就站了起来,粗声大气地道:“府学建不建的有什么打紧,抚民才是第一等的要务。知府大人,我平头著可司群山环绕,地形闭塞,经济困顿!就是我这土司,如今也只能两天才吃一顿香猪肉了,可见百姓之苦,大人论怎么议,都不该先拨款于府学啊,还请怜悯我平头著可司的百姓……”
黎教谕乜视着扎西土司,不屑地道:“府学乃朝廷所设,聚徒讲授、研究学问的所在,讲经论道、传播教化,承载文运、选贤与能,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要务,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不值一提了?”
扎西土司道:“圣人云:仓廪足而后知礼仪,现在百姓连肚皮都填不饱,还奢谈什么礼仪教化?”
黎教谕道:“兴旺地方,教化为先。不兴教化,只能贫者愈贫。人民愚昧,何事能为?”
马上又有一个穿官袍的人跳起来道:“黎教谕说的好不冠冕堂皇,你府学空有建学之名,而弘道之实,五年才出了一个秀才,大把银钱都花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