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龚教授和元教授是真的非常上心楚玉涛的事接到消息才两天,他们就回了电话。
当时养殖场大部分员工都已经放了假只有孵化部和饲养员们还在轮流上班。余思雅等几个领导也窝在办公室制定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因为过完年余思雅就要去省城上大学了,养殖场这边的一摊子事得交给他们。
几人正在讨论工作安排电话忽然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离得最近的马冬云连忙抓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清河鸭养殖场……”
过了几秒她把话筒递给了余思雅小声提醒:“是龚教授的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余思雅和小李都是精神一振迅速中断了工作接起电话:“喂,龚教授,你好我是余思雅怎么样拜托你们查的事有了眉目吗?”
电话那头龚教授气急败坏地说:“我找了省大招生的老师查了一下录取名单上面有玉涛的名字。录取通知书也在八天前发出去了。”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乏有这种败类,余思雅气得嘴唇直哆嗦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谢谢龚教授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就通知楚玉涛同志。”
听出余思雅语气里的愤怒龚教授长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咱们省大已经把录取通知书发出去了,问题很可能是出在你们县,能动这种手脚的人很可能是教育系统的人员。余厂长,这个咱们帮不上忙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余思雅也清楚这点,她按捺着怒火说:“好,龚教授你放心,我知道的。我先去找楚玉涛,等有消息了再给你们回话。”
龚教授也知道,过完年省大就要开课了,找回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这件事耽搁不得,赶紧说:“行,办好了,你打这个电话给他们说一声。这是教务处的电话,我跟老头子每天来问一次。”
“好。”余思雅一口答应。
见她挂断了电话,小李立马紧张地问道:“余厂长,怎么样?龚教授和元教授怎么说?”
余思雅站了起来:“马冬云,杨会计,施立平……你们先回去吧,这几天放假,等我有空咱们再开一个会。施立平你要回家探亲就回去吧,你的工作计划咱们年后再讨论。李主任,你跟我去找楚玉涛同志。”
小李赶紧跟着起身:“好,咱们走吧。”
看到两人匆匆出了办公室,骑着自行车像风一样走了,马冬云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施立平艳羡地说:“楚玉涛同志这是考上了吧。”
他落榜了,考试的时候好多不会的,连预选都没进入就更别提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马冬云拧着秀眉:“只怕是录取通知书出了问题。”
施立平倒是挺有信心的:“余厂长认识那么多人,有她帮楚玉涛,肯定没问题。”
“这倒是。”马冬云也对余思雅很有信心。
杨会计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教育系统跟他们这种村办厂子可是完全不搭边的两个系统,余厂长是能干,但人家未必买她的账。这些年轻人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余思雅和小李赶到楚玉涛家时,看到他正在院子里劈柴,别看他平时性子温吞,但力气挺大的,一斧头下去,柴就劈成了两块。他旁边的空地上,劈好的柴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玉涛……”余思雅跳下自行车,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楚玉涛抬头,见是他们俩,连忙丢下了斧头,抓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大步走过去,目光火热地盯着他们俩:“是龚教授那里有消息了吗?”
余思雅点头,直接将事情告诉了他:“龚教授去省大招生办查过了,你已经被录取,通知书八天前就已经从省大发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玉涛抱着头,眼泪刷地一下滚了出去,发出似哭似笑的低吼。
他考上了,他就知道,他肯定考上了!
余思雅和小李静静地在一边看着,过了几分钟,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小李才递了一张手帕过去:“擦擦脸,咱们还要去找你的录取通知书去哪儿了呢。”
楚玉涛擦了擦眼睛,恢复了理智,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俩:“让你们看笑话了,进去坐一会儿吧,等我换身衣服。”
时间紧迫,余思雅摆手:“行了,你赶紧去洗个澡,收拾一下,不用管我们了。”
“好。”楚玉涛腼腆一笑,回了屋。
余思雅对小李说:“你去找他们队的小队长借一辆自行车,楚玉涛会骑自行车吧?”
小李也不确定:“平时没看他骑过啊。”
余思雅也不管了:“算了,先去借吧,实在不行,就我骑一辆,你带他。”
小李赶紧跑去借车子。
等他推了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回来时,楚玉涛已经洗完战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余思雅指了指小李推着的自行车问:“楚玉涛,你会骑车吗?”
楚玉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余思雅上去接过小李手里的自行车:“你带他。”
小李有些不放心:“余厂长,你能行吗?要是不行,咱们走吧。”
借的这辆车比厂子里那辆高多了,余思雅身材又比较娇小,感觉骑上去挺别扭的。
余思雅摆手:“没事,走吧。”
她试着骑了上去,刚开始还有些歪歪斜斜的,差点骑到沟里,花了好几分钟才平衡下来,跟上了小李的车子。
三人先去了公社,找到公社的文教助理员,当时通知预选,填报志愿都是他组织的,录取通知书也是在他这儿领。余思雅的是因为她身份比较特殊,王书记主动过问,帮她把录取通知书拿走了。
“邱助理员,你好,是这样的,我们请认识的人帮忙查过了,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从省大发了出来。时间跟我的通知书应该是一批的,我的都到了三四天了,他的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想请你帮忙查一下,会不会是遗漏在哪里了?”余思雅说话很客气,上来就表明,他们已经知道楚玉涛被录取了。如果是这个人动的手脚,那他只要顺势表明帮忙查查,就能将录取通知书找出来,这件事就作罢了。
但邱助理员的反应很激烈:“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藏了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我跟他无冤无仇的,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余思雅就知道会是这样,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录取通知书对考生来说太重要了,麻烦你帮忙查查吧,没有就算了,万一找到了也不会耽误一个考生的前程,对咱们红云公社来说也是一件挺光荣的事,你说是不是?”
邱助理员瞥了余思雅一记,哼道:“看在余厂长你的面子上,我就帮忙再找找。”
他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搬出一个装着杂七杂八文件和纸张的盒子:“从县里送来的录取通知书和各种通知、材料、文件都放这儿了。要是这盒子里也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余思雅瞅了一眼乱糟糟的盒子,对从这里面找到录取通知书不大抱希望。
果然,几分钟后,盒子被翻了个底朝天,里面都是一些通知和文件,根本不见录取通知书的影子。
“你们都看到了吧,确实没有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兴许是你们找的人没查清楚,要是楚玉涛考上了,通知书到了这里,早通知他来取了。”邱助理员用怜悯的眼神瞅了楚玉涛一记,一副你们想多了的样子。
余思雅肯定是相信龚教授和元教授的,他们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样啊,邱助理员,我相信不是咱们公社这边出了岔子,不过县里面那么多录取通知书,万一漏掉一封也说不定。对了,录取通知书都是你们去县教育局领的吧,那我去教育局那边问问。”余思雅淡笑着说道。
邱助理员瞪大眼珠子,眉头紧拧:“我说余厂长,你怎么这么拧呢,说没有就没有,你还当我骗你啊。你去县教育局找,那也是没有。”
“说什么呢?吵吵嚷嚷的,声音这么大?”王书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四个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办公室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吵嚷声。”
邱助理员看到王书记,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无奈地说:“王书记,你评评理。余厂长突然带了两个人过来,说这位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没收到,话里话外好像在说我把他的录取通知书给吞了似的。我都这把岁数了,拿录取通知书有什么用?余厂长,我寻思着我平时也没得罪你吧。”
余思雅要被气笑了,他竟然告状,含沙射影地说她故意找他麻烦。至于吗?这个助理员,余思雅平时都没见过几次,连名字都要想想才能叫得出来。
王书记看向余思雅,不偏不倚地问:“余厂长,是这么回事吗?”
余思雅板着脸再次重申了一遍:“王书记,我已经托省大的教授查过了,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在八天前寄出来了,跟我是同一批。我跟邱助理员在今天之前都没说过话,用邱助理员的话来说,无怨无仇的,我是吃撑着了,这么来折腾他。既然邱助理员这里没消息,那我们就去县教育局问问,说不定是县里面录取通知书太多了,不小心遗漏了呢!”
说到这里,余思雅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淡淡地说:“王书记,那我们就先走了。”
王书记点头:“好吧,你们去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余思雅谢过他,带着小李和楚玉涛走了。
办公室里,王书记没走,他摩挲着手上的书,看了一眼邱助理员:“余厂长这个人特别较真,执着,你要是想起了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在哪里,就早点找出来给他们。不然余厂长将事情闹大了,再想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就难了。”
邱助理员脸色一变,硬着头皮说:“王书记,我是真不知道,也没收到过录取通知书。”
王书记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是吗?最好这样,省得丢了咱们公社的人。”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回了办公室,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王书记能察觉到的,余思雅又何尝没发现。
出了公社,小李就皱着眉说:“我总觉得那个邱助理员反应不对,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楚玉涛歉疚地看着余思雅:“抱歉,我的事让你们也跟着受气了。”
余思雅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废话?今天是你,明天就可能是我们,我们的兄弟姐妹,这种行为不能容忍。走吧,去县教育局问个清楚,这件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已经下午了,公社只有早上有一趟车去县里面,为了赶时间,大家干脆骑自行车去县里面。
路上,小李忍不住问:“余厂长,该不会就是那个邱助理员干的吧?我总觉得他说话像是在掩护什么。”
“不好说,但他应该知道点什么。”余思雅心里憋着一股气,“走吧,去县里查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在去县里的路修成了沥青路,平坦好骑,骑了差点一个小时的自行车,三人总算赶到了县教育局。
锁好车子,他们直接进去,表明来意。
接待他们的科员听说了来意后,表情不大耐烦:“你们说考上了,没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有证据吗?没证据,人人都跑来咱们教育局,说感觉自己考上了,让咱们帮忙查分数,查录取通知书,我们就是八根手臂也忙不过啊。”
有求于人,余思雅客客气气地说:“同志,我们已经托省大查过了,录取通知书确实寄了出来。这关系着一个考生的前程和命运,麻烦你们再帮忙查一下吧。”
那人听到这话,沉默了稍许,掀起眼皮说:“现在还没收到,那可能是中途遗失了。既然跟省大有关系,那就让省大再给你们补一封录取通知书呗。”
这话真是说得太随性,太不把这当回事了。连楚玉涛这样的人都气得青筋暴跳:“你什么意思?那我的录取通知书就这么算了?”
那人仍旧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然怎么办?你的录取通知书也没经我的手,我上哪儿给你弄去?你要不服气,找别的地方去,你这事也不归我管。”
楚玉涛还想说什么,余思雅拽了他一把:“走了,别说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找这些人也没用。这个科员的反应既是不愿意担事,又可能是猜到了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愿意得罪人,所以不想给他们查。
三人沉默着出了教育局,楚玉涛沮丧地说:“要不算了吧,知道我考上了,我就很知足了。大不了我明年再考,也就多等一年而已。”
小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气得脸色铁青:“这些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明明是他们的工作,却推诿找借口不肯办。”
“走吧,既然讲理行不通,咱们就换个方式。”余思雅沉着脸说。
她本来不想把这个事闹大的,因为沈红英和余香香明年也要参加高考,得罪了这些人没有好处。至于被顶替这种弊病,根源还是在于信息不透明不公开,个别干部以权谋私缺乏监督所致。凭她个人无力改变这一现状,只能等社会进步,解决这些顽疾。
但现在她要不计较,那楚玉涛的大学就上不成了。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碰上了没道理不管。
小李和楚玉涛看着余思雅一脸阴鸷的样子,赶紧跟了上去,小声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公安局,报案。”余思雅直接给出了答案。
两人都吓傻了,这会儿在绝大部分人的观念里,跟公安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他们不说话,余思雅回头看着楚玉涛问:“你敢不敢?”
楚玉涛想起两次寻求帮助都求助无门,还被人奚落推脱,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他握紧了拳头说:“我报!”
小李听到这两个字,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就该这样,我支持你!”
三人直接去了公安局,余思雅进门就拉住一位公安说:“你好,我找一下罗援朝同志,他在吗?”
那公安指了指斜对面的一间办公室,还扯了一嗓子:“罗队长,有人找。”
罗援朝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余思雅,立马扬起了笑容:“弟妹,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进来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思雅先介绍了一下小李和楚玉涛:“这是我们养殖场的李主任和前会计楚玉涛同志。罗队长,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报案,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遗失了。”
罗援朝看了看三人:“怎么回事?你们说。”
楚玉涛开了口,将他们怀疑,找人查成绩,今天去找助理员和教育局科员请求帮忙查录取通知书去向的事都说了。
最后余思雅补充道:“罗队长,咱们的东西遗失了,应该能找你们报案,请公安同志帮忙找找吧?”
罗援朝也不傻,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余思雅打着让他们找东西的旗号,他就是不看沈跃的交情也不好拒绝,更何况沈跃走的时候还让他帮忙照顾爱人和弟妹呢。
“这是当然,待会儿我就安排人跟你们走一趟教育局吧。”
听到这话,小李和楚玉涛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有公安介入,这个事就好办多了,不看他们的面子,教育局也得看公安的面子啊,肯定不可能像上次那么敷衍。
但余思雅听到这事后却说:“不急,罗队长,能把你们公安局的电话借给我打一下吗?”
罗援朝自然答应:“我办公室里没有,我带你去吧。”
“谢谢。”余思雅给小李和楚玉涛丢了个眼色,让他们等着,然后跟罗援朝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罗援朝指着办公室里的话机说:“弟妹,这里,你打吧,我烟瘾犯了,去抽支烟。”
沈跃这个战友可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真够识趣的。
但明天的计划可能牵扯到公安,余思雅不知道对方介不介意,所以说:“我闻得惯烟味,罗队长要是没急事,就在这里抽吧。”
罗援朝深深地看了余思雅一眼,将烟放回了烟盒里:“好吧,我不抽了,弟妹打电话。”
余思雅从包里拿出电话本,打给了路明惠。
“路同志,你好,我是余思雅,又打扰了,有个新闻,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路明惠也算余思雅的老熟人了,知道她点子多,每次送来的新闻都挺有意思的,遂握着电话问道:“什么新闻?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可是不去的哦。”
余思雅垂下眉眼,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当然不是。我们公社有个同志的录取通知书迟迟没到,路同志对这个感兴趣吗?”
路明惠作为一名新闻从业人员,见识比普通人广多了,瞬间明白了余思雅的怀疑,站直身说:“你确定?有证据吗?”
“当然有。你去省大查数学系查录取名单,有个叫楚玉涛的同志,籍贯就是我们红云公社。他的录取通知书于八天前就已经寄出了,但现在还没收到,我找了相关负责人,但对方都推诿,不肯帮忙查。我们现在在公安局,已经报了案,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我等你一天。”余思雅淡定地抛出饵料。她想,只要路明惠有野心,她就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果然,路明惠听后很激动:“你等等,我马上就去省大查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余思雅笑着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如果决定来,再打这个电话通知我一声,明天我们去汽车站接你。”
路明惠在那头答应了。
余思雅挂断了电话,看向罗援朝,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淡淡的笑容:“罗队长,你明天还愿意跟我们去教育局吗?”
罗援朝有些失语,愣了几秒后,苦笑道:“弟妹,你这下是要把人给得罪惨了,你图什么啊?帮你朋友,没必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一开始余思雅也没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她认识的媒体人。但连番碰壁后,她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连她这样有点社会地位和人脉资源的人在这种事情上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更何况乡下那些信息闭塞,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农民和家里毫无背景关系的知青们。这些人面对这样的不公,别说讨回公道了,他们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曾有过那么一张录取通知书,有的即便怀疑,但也没有能力去查证真相,更别提给自己讨回公道了。
而她有能力为他们做点什么,为什么不去做?人这辈子,不可能只是为了吃喝玩乐,总归还是有理想,有情怀的,不求兼济天下,但路见不平总要吼一声吧。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为他人鸣不平,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遇不平的时候有人拉一把,如果每个人都只顾扫门前雪,他日有麻烦,又怎么能指望路人顺手帮自己一把。
但这是她的想法和意愿,没必要加诸到别人身上。余思雅冲罗援朝笑了一下说:“如果不方便,你们明天不必派人跟着我去。”
罗援朝虽说工作几年,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骨子还是有些热血在的,听到她这么说,横眉一扬:“说什么呢?你一个女同志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他们搞教育的再厉害,也管不到咱们公安头上,我怕他个鬼啊。弟妹,明天我亲自带人跟你们一块儿去。”
“好,这样吧,等路同志来了,她手里应该会有证据,到时候再麻烦你跟着走一趟,这样你们也更师出有名。”余思雅笑着说道。罗援朝愿意帮她的忙,她也不能陷人家于不义啊。
这样最好,罗援朝点头道:“好,那我等弟妹的消息。”
“嗯,我们先回去了,如果路明惠同志打电话过来,麻烦你们记下来,晚点我再过来一趟。”余思雅琢磨着他们老呆在公安局也不是个事,主动提出告辞。
罗援朝摆手:“不用了,你们住哪里,回头有了消息,下班的时候我给你们带过去。”
余思雅说了一个地址,离公安局不远的招待所。随后她去叫上了小李和楚玉涛出了公安局,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并说明了今明两天的安排。
听到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余思雅就把事情捅到了省报。小李和楚玉涛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问道:“余厂长,事情闹这么大好吗?”
“大吗?要是有新华社或是人民日报的交情,我还要找他们呢!”余思雅淡定地说,“路同志已经去查证据了。你们就放宽心吧,这事要真闹大了,那些徇私舞弊者总会收敛点,说不定还能少几个受害者,也算咱们积德了。”
她如此淡定,两人受到感染,也淡定下来:“我们听余厂长的。”
等天快黑的时候,罗援朝带了消息过来,路明惠明天坐最早的一趟车过来,大约十一点左右能到县汽车站。
次日,十点半余思雅就去汽车站接路明惠。
不到11点,省城来的骑车进站。路明惠穿着一件米色的羊毛大衣,背着一个单肩挎包,手里拿着个照相机下来。
余思雅赶紧迎了上去:“路同志,这里,你坐我自行车过去吧?”
“好啊。”路明惠拿着照相机,走到余思雅的自行车面前,“不过你驮得动我吗?”
余思雅笑着说:“路同志这么瘦,肯定没问题。不过你这个相机能不能先收起来,对了,你去省大查到资料了吗?”
路明惠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余思雅:“连夜洗的,录取名单上有楚玉涛的名字。”
“好,有这个看他们还怎么抵赖。”余思雅将照片还给她,骑上车子说,“走了,跟公安局的同志约好了在教育局碰头。”
两人到的时候,小李和楚玉涛还有罗援朝跟一个小公安都已经到了。六个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和工作单位,便一起进了教育局。
昨天那个科员看到他们,眉头立马蹙了起来:“怎么又是你们,都说了,这个工作不归我管,你们找别人去。”
余思雅冷静地看着他,问道:“不归你管,那归谁管?这里是招生办公室吧。”
她退出去,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
科员的脸色很难看:“那也不归我管,每个公社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发放到了该公社管教育的同志那里,你们回公社去问吧。”
又是这种推脱之词,公社推县里,县里推公社,跑断腿都没效果。余思雅站着不动,问道:“那你们交给公社总有个名单目录吧,不可能一个册子都没有的。你让我们查查名册,如果通知书已经交给了公社的同志,那我们再回去找公社。”
科员还是不同意:“没有,我不清楚,你们问别人去。”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余思雅侧身,对罗援朝说:“那得麻烦罗队长帮忙调查调查了。”
科员这才看清楚了穿着公安制服的罗援朝二人,立马站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公社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遗失了,自己找不到,只能报案让公安同志帮忙寻找失物了。”余思雅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大变的科员。
听说牵扯到了公安,这个一直爱答不理的科员脸色是变了又变:“你们,你们荒唐,胡闹,要找通知书也不该来我们这里。”
“小严,怎么回事?”一道中年男声从背后传来,“怎么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你们高主任呢?”
叫小严的科员看到来人,态度马上变了,笑着恭敬地说:“牛副局长,我们主任有事出去了。这几个人昨天跑过来闹事,非说他们感觉考上了,问我要录取通知书,这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发到各公社了,我去哪儿给他们找啊?昨天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还不死心,今天又跑过来闹,还不知道怎么把这两位公安同志也给叫过来了。”
小李被这家伙的颠倒黑白给气笑了:“我们可没有闹事,我们只是来问问而已,为什么不行?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我们社员遇到了问题,怎么就不能问了?”
小严还想说什么,牛副局长摆了摆手从,然后和气地看着余思雅几人:“是哪位同志觉得自己考上了,录取通知书还没收到?”
楚玉涛站了出来,紧紧抿着唇说:“牛副局长,这不是我觉得我考上了,我们找了省大的教授去查过了,说录取名单上有我的名字,八天前录取通知书就已经发出来了,所以才会来找你们。”
“这样啊,小严,去把名册拿过来。”牛副局长说道。
小严不大情愿地从抽屉里拿出了名字,递给牛副局长,还嘟囔道:“牛副局长,他们说查过就查过了,谁知道真假?咱们收到的录取通知书都记在了册子上,我可没看到他们的名字。”
一个县顶多也就考上几百个人,已经算是不少的,有的甚至不过百,所以名册也没多少页。牛副局长没花几分钟就查了一遍,上面确实没有楚玉涛的名字,他遗憾地摇摇头说:“名册上面没有这位同志的名字,也就是说咱们县里没收到你的录取通知书,这可能是你朋友那边搞错了,你明年继续努力吧。”
听到这话,余思雅站了出来:“等一下,牛副局长你们没证据,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楚玉涛确实被省大录取了。”
“哦?什么证据?”牛副局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那个小严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他们要有这背景,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了,哪里来土包子,以为这里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余思雅朝路明惠使了一记眼色。
路明惠微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了牛副局长:“这是我昨天下午在省大拍的录取名单,牛副局长请过目。”
牛副局长认真看了一眼路明惠,发现这个女人长相并没有多么出色,但气质出众,穿着打扮非常时髦。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捏着照片,试探性地问道:“请问这位同志是?”
路明惠从包里取出了相机,对准县招生办公室大学生名册连续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相机放回了包里,伸出一双又细又白的手,微笑着说:“牛副局长,你好。我是省报的主编,路明惠,幸会!”
牛副局长狠狠瞪了小严一眼,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