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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动几百人的空地死一般的静寂。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不见棺材不落泪,余思雅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拿起本子翻开名单,挨个念名字:“吴茂兴,沈春林、林鹏、周家兴……念到名字的同志都站出来!”

生产车间虽然人数最多但以女工居多男工多是从事砍宰、搬运和操作机器这样的力气活。余思雅这一喊,直接将生产车间的男工叫出来一半。

看着这些人余思雅说:“生产车间吸过滤嘴香烟的就你们这十几个人是你们自己站出来承认还是我挨个的查?”

十几个人都垂下了头还是没人说话。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少还沾亲带故,要是指认了人,害得别人丢了工作那可是结了大仇。谁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余思雅气笑了合上本子丢给小李走到他们面前:“怎么觉得不站出来,没人说话我就拿你们没办法是吧?”

绕了一圈余思雅重新走回台上:“杨会计把这些人九月、十月的工资都给结了,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门卫那边登记一下,以后不许放这些人进来!”

粗暴、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别说工人们,就连王书记都傻眼了,抬头怔怔地看着余思雅,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短暂的惊愕过后,十几个男人回过神来,慌了。

“余厂长,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抽烟!”

“对啊,烟头不是我丢的,跟我没关系,余厂长,你不能这么做!”

……

余思雅举起手,制止了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强势地看着他们:“我能!既然查不出来,我也没那么多功夫去查,不如将隐患全部扼杀!现在查不出某个人,你们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为了食品卫生安全,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现在厂子里没监控,只能找人证,可她已经将人名都点了出来,却还是没人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也没人指控抽烟者。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抱着侥幸和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想混过去。余思雅就是要打破他们的这种心理,同时杀鸡儆猴,给所有人上一堂课,让他们意识到遵守工厂纪律规定的重要性,免得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所以今天这个事,一定得严肃处理。

十几人被她一个人的气势所压,无奈,大家看向王书记、小李。

可王书记和小李纹丝不动地站在余思雅背后,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

眼看自己的切身利益要受损,一个年轻人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的:“我……我说,我看到过周家兴和林鹏在车间里抽烟,沈春林也看到了!”

被点名的沈春林虽然有些懊恼,但也知道,这会儿只有找出罪魁祸首才能保住工作,赶紧站出来表态:“没错,我也看到了,他们俩躲在车间抽烟,还边抽边骂娘!”

有了他们俩开头,逐渐的有更多的人出来指证周家兴和林鹏。

周家兴见大势已去,抬起喷火的眸子愤怒地说:“厂子里拖欠工资不发,说好的事又反悔,我心里烦闷,发两句牢骚,抽支烟怎么啦?就许你们不发工资,不允许咱们烦躁了抽支烟解愁啊!”

林鹏的态度比他要好一点,沮丧地说:“余厂长,我们以前一直挺守规矩的,就是最近太烦了,不发工资还加班,家里又等着用钱。那天我跟周家兴实在是太难受了,才躲在车间里抽了一支烟,余厂长,你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余思雅不为所动:“工厂没有按时发工资,也没取得你们的谅解,这是厂子里的失职,是领导们的错误。但这并不是你们违反工厂规定的理由,如果今天你们能因为不满工厂就不遵守纪律,在生产车间抽烟,那明天别的人也能因为种种理由违反工厂规定,工厂还怎么运转?你们也看到了,就因为你们一个小小的失误,给厂子里带来了多大的损失。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工厂一直实行,有功就要奖,有错就要罚,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我在这里正式宣布,周家兴和林鹏因为不遵守养殖场的规章制度,给厂子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现予以开除。杨会计,开完会你把他们这两个月的工资结给他们,养殖场不会欠工人一分钱。”

杨会计赶紧应声:“是,余厂长。”

这还不够,余思雅又点名:“吴文星,沈新国,你们身为他们俩的组长,监督不力,没管理好手下的人,对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扣除半个月的年终奖金。李主任,你身为生产主任,主管生产的一应事情,管理不善,造成了严重的生产事故,同样扣半个月的年终奖!”

小李乖乖认罚,一句都没吭。

见主任都被罚款,下面的职工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余思雅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继续说道:“念在初次,从轻处罚,再有下次,我们将报到公安,由公安来处理。希望所有人都引以为戒,自觉遵守厂规制度,同时我们还将建立新的举报奖励制度,但凡举报他人不遵守厂规制度的,经查证,证据确凿,将予以举报者一定的奖励。具体的措施,过几天出来,散会!”

听到最后两个字,大家如蒙大赦,赶紧轻手轻脚地各回各位。

等人都走光了以后,小李愧疚地说:“对不起,余厂长,是我工作没做到位。”

余思雅点头:“没错,所以罚你半个月奖金,再有下次,就不光是罚奖金这么简单的事了。行了,你下去重新安排一下,将厂子里清洗一遍,弄干净点,抓紧生产,厂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马冬云,把钱书记他们带到会议室,我一会儿就到。”

钱书记他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站在后面看了不少热闹。

小李和马冬云赶紧去办事,只剩下王书记窘迫地站在那里。刚才员工的控诉,仿佛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今天之所以出这种事,跟他轻忽员工脱不了关系。

余思雅似是没看到他的不自在,问道:“王书记是去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还是跟我一块儿去见钱书记他们?”

王书记本能地不想去面对这几个咄咄逼人的书记,要不是他们屡次逼迫,他也许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经过这么多事,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基层工作经验的不足,同时他也非常想知道余思雅是怎么去应付这些老狐狸的,遂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走吧。”余思雅没有多说,率先往会议室走去。

马冬云正在给书记们倒茶,看到余思雅跟王书记过来,赶紧在上首也倒了两杯茶。

余思雅径自走向主位坐下,王书记紧随其后,坐到了她旁边。

下面几个书记看到这一幕,眼神都有点微妙,余思雅突然回来,还如此强势,势头比之老冯在时都还要猛,看来红云公社以后无人能挡其势了,哪怕是书记对上她也得让三分!

余思雅似乎没察觉到书记们异样的眼神,笑盈盈地环顾一周,目光带着歉意:“几位书记,抱歉,最近清河鸭养殖场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不畅,给大家带来了许多麻烦,我在这里对大家深表歉意!”

早就拿了款子一身轻的钱书记赶紧摆手:“哎呀,余厂长你太客气了,咱们都能理解,能理解,是吧!”

除了三公养殖场的两个书记,没人搭理他。他们倒是拿了钱,当然说起来轻松了。

钱书记也不恼,呵呵地笑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余思雅冲他笑了笑:“非常感谢钱书记的理解。今天找大家过来开会是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讲,最近我们清河鸭的产品出了点问题,在省第二百货公司……”

余思雅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她将清河鸭在省城遇挫,遭到客商退货的事全说了。引得几位书记心里惊疑不定,摸不清楚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事情的经过结果讲完后,余思雅终于道明了目的:“各位书记,想必你们现在都清楚了,我们清河鸭遇到了前所有未的困难。在这里,我恳请诸位书记搭把手,跟我们清河鸭同舟共济,度过这个难关!”

啥意思?钱书记摸了摸鼻子不吭声,反正他钱已经拿到了,现在这些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阳明公社的书记开了口,语气有点阴阳怪气:“余厂长直说吧,是不准备付我们的尾款了吗?”

余思雅一点都不受他态度的影响,语气平和地纠正道:“是推迟一段时间付款,如今厂子里的情况大家也清楚,暂时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如果诸位书记一定要钱,那我只能卖了机器、设备、厂房还他们的款子了,我想大家也不愿意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明明一个威胁的字眼都没有,但几位书记硬是从中听出了威胁的味道。要是他们不同意,清河鸭真的倒闭卖机器、车子、厂房付了他们的款,那以后呢?他们这么多鸭子卖给谁?现在已经把摊子给铺出来了,说关闭就关闭吗?工人们能答应?县里面怎么交代?

至于取代清河鸭,几位书记心里也不是没这种念头,但看看王书记,才干了一个月,本来挺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现在成啥样了,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也没空打理乱糟糟的,衣领都皱了也不管,而且还甘愿坐到了余思雅旁边当陪衬。

惨,真是太惨了!几个书记打了个寒颤。好好的养鸭子,年底分个几千块不香吗?为什么要去瞎折腾呢!没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给自己找麻烦。王书记就是典型的前车之鉴。

永胜公社的书记瞅了瞅稳坐钓鱼台的钱书记一眼,有点不甘心地说:“余厂长,三公养殖场可是拿到了所有的款子。”凭什么他们却只拿了一部分的钱,而且还上门好几回了。

余思雅听出来了,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也是她今天一并将钱书记他叫来的目的。

余思雅微笑着说:“我有个方案跟大家商量一下,欠你们两个养殖场的款项,年底再给,你们通融一段时间,当然这也不是白让你们等,这笔款就当是我们清河鸭养殖场借你们的,按照银行的存款利息算,还的时候也把利息给加上,你们看怎么样?”

几个书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都有点拿不定主意,小声商量。

余思雅又对钱书记三人说:“钱书记,曲书记,黄书记,你们的款子拿回去也只能躺在你们养殖场的账目上,到了年底才能分,这么短的时间,存到银行也没什么利息,还要跑来跑去的麻烦,自己保管吧,又怕出事丢了钱,提心吊胆的,不如也一并借给我们呗,利息我照样按照银行存款利息给你们算,到了年底你们还能多拿几十上百块,就当我余思雅欠你们一个人情了。你们看怎么样?”

“这……”钱书记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余思雅又晓之以理:“三位书记,咱们清河鸭养殖场跟你们三公养殖场是兄弟单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们就帮个忙呗,咱们红云公社的社员都会感谢你们的。”

他们才不要感谢呢,他们是不想得罪余思雅。如果清河鸭养殖场倒闭了,他们鸭子的销路就成了问题,要是清河鸭挺过这一关,现在不帮忙就等于得罪清河鸭,似乎也挺不划算的。

钱书记端起茶杯咳了一声说:“余厂长,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万一过年你们还不上钱怎么办?这可不是咱们的私人财产,咱们可还是要向公社里交代的,要是年底没钱,咱们没法交代啊。”

“是啊,余厂长,不是咱们不愿意帮忙,咱们也有咱们的难处。”几个书记找到了借口,纷纷附和。

余思雅点头:“大家说得没错,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这样吧,咱们立个字据,要是到大年三十还还不上你们的钱,清河鸭养殖场的东西随便你们搬。我们有一万多只鸭子,还有这么多机器,厂房,汽车,总抵得上欠你们的钱吧?你们不用担心咱们还不上。”

好像也是,就那汽车就得一两万块钱。清河鸭养殖场的固定资产可不少。

几位书记得了准确的答复,又想到余思雅处理职工雷厉风行的作风,有意卖她一个好,总算同意了。而且三公养殖场还答应拿出一万块借给清河鸭养殖场。

王书记看到在他面前犟得不得了,嚷嚷着要去县里找梅书记的几人这会儿不但不追债了,竟然还主动掏钱出来,心情之复杂,难以言表。

送走了几位书记,余思雅不但一分钱没花,还反倒给厂子里拿回来了一笔流动资金,缓解了厂子里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

余思雅看出了王书记的诧异,有心想解释,但转念一想,说多了,这位心气高着的王书记指不定还觉得她是在教他做人呢,她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这些事解决起来也简单,找到大家共同的利益诉求,软硬兼施,再把他们拉到一条船上就是。这些书记虽然急着要钱,但他们更不想清河鸭养殖场倒闭,她只要让他们认清这点再给他们一个保底方案,让他们觉得不会吃亏就行了。

这两件事一忙就是一上午,简单地在食堂吃了个午饭之后,余思雅叫上了王书记:“我们一起去县里一趟,搭厂里的顺风车,然后去省城,可能要呆几天,王书记去收拾一下行李,待会儿公社见吧。”

王书记……

他要出差,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从昨天到现在,看余思雅有条不紊地收拾烂摊子,他心里也是服气的,这会儿更想看看余思雅进了省城怎么做,便答应了。

下午,余思雅、王书记加两个司机潘永康和吴强,一起去了县城。

进城后,余思雅让他们把她和王书记放在银行,两人去供销社拉没卖完的货,再回来接他们。

看到银行,王书记有点懵:“余厂长,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余思雅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材料:“贷款!”

“不是,咱们养殖场不是欠了银行的钱还没还吗?这还能贷吗?”王书记诧异地问道。

余思雅淡然地说:“没问题的。”

现在银行监管本来就不严,贷款并不难,因为敢于贷款的人真的很少很少。而且他们厂子里有固定资产,银行没道理不贷给他们。

到了柜台前,余思雅道明了来意,然后将资料一份一份地拿出来,车子的证明,买机器的收据,建厂房的花销和付款凭证等等,当然最后还有一份清河鸭养殖场固定资产表,例得非常清楚,一目了然。

别说王书记意外了,就是银行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看到材料准备得这么充分的贷款人。

等银行工作人员去办手续的时候,王书记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余思雅小声说:“今天早上。”

他怎么没发现,这人动作真是太快了。

因为余思雅的资料准备齐全,养殖场的固定资产不少,估值超过十万,银行很痛快地答应了贷五万块给余思雅。

拿到钱,余思雅塞进了包里,淡定地走出了银行。搞得王书记紧张地跟在她后面,深怕钱丢了。他自诩见过不少世面,但这一天惊心动魄的经历着实刷新了他以往的认知。

两个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潘永康他们开着车子过来了。

两个司机坐前面,余思雅跟王书记只能坐车斗,跟回收回来的货物坐在一块儿。

上了车,没了别的人,王书记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也有功夫惦记着其他的事:“余厂长,你贷这么多款干什么?咱们,咱们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余思雅笑看着他:“还不上也是我这个厂长的责任,王书记要实在担心,可以提前申请调走。再说了,现在没周转资金,厂子要发展很难,一个不好就可能破产,反正都可能破产,还不如赌一把,王书记,你说是不是?”

王书记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第一回看到一个人把破产这么轻松地挂在嘴上。

“对不起,余同志,都是我的责任。”

余思雅不管王书记是真心还是说说而已,淡淡地笑着说:“谈不上,王书记不必紧张,问题总能解决的。”似乎一切到她这里都不是事。

王书记感觉有些别扭,他怎么觉得自打昨天把余思雅找回来以后,自己似乎就低了她一头似的,可他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摇了摇头,想把这种诡异的感觉甩掉,王书记岔开了话题:“余厂长,这些回收回来的货怎么处理?”

“销毁了。”余思雅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王书记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就只有周家兴和林鹏在加工厂里抽过烟,也不是每袋食品都沾上了烟头,很多都是干净的,都销毁了多可惜啊,这可都是肉。”

这时候多少人还吃不上肉啊,想想王书记就心疼。

余思雅也心疼,好好的肉就这么丢了,确实浪费,尤其是这个是物质并不丰裕的年代,不少人连饭都吃不饱。

余思雅也想过将这些东西发给需要的人,废物利用,总比丢了强。可她又担心,这样做了以后会有人为了拿到免费的清河鸭,故意出来栽赃诬陷他们。

按了按额头,余思雅说:“我再想想,总之这批货不能再带回去了。”

闻言,王书记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两万的货,就这么毁了,他心疼极了。但见余思雅闭上了眼睛,靠在车斗上养起了神,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只得闭上了嘴。

到了省城,已经是傍晚了,找了招待所安顿下来,天全黑了,大家住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余思雅就带着人去了第二百货公司,将货款退给了百货公司。在大家清理货物,搬运上车的时候,余思雅去了楼上找孟兰。

孟兰看到余思雅依言前来退了货款,恶劣的心情好了许多,扬起笑容招呼余思雅:“坐,好好的,你怎么又跑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虽然余思雅只打了个电话,一语带过说她离职了,没详细说具体的原因,但在宦海沉浮十几载的孟兰也能大致猜到缘由。

余思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不希望养殖场倒闭吗?还有两百多个职工指着养殖场吃饭呢!”

孟兰摇头:“你这姑娘啊,就是太心软了。现在弄成这样,你怎么收拾?短期内,你们的货怕是在省城打不开销路了。”

余思雅明白,孟兰这么说,是提醒她别指望清河鸭再摆在第二百货的货架上。她也不会开这个口为难别人,坏了彼此的交情。

“我明白的,谢谢孟经理提醒。今天上来,除了向你表达歉意,我还有个事想请孟经理帮忙,这附近街道上有店面出租出售吗?”时间紧迫,余思雅直接切入正题,也省得孟兰胡思乱想。

见余思雅没提清河鸭重新上货架的事,孟兰舒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许多,认真思考她这个问题:“有的,第二百货斜对面的那间铺子原是玻璃厂的仓库,后来玻璃厂搬迁,就空了下来。你要是有意向,我可以帮你牵线。”

余思雅连忙感激地说:“那可真是太谢谢孟经理了,不然我贸然找上门,人家肯定不搭理我。”

孟经理提醒她:“你真的要租,余厂长,你可想好了,你们养殖场现在资金不是很宽裕吧。”

“我想好了,钱的事孟经理不必担心,我们都准备好了,谈妥了当场付款。”余思雅爽快地说。

既然她心里有数,孟经理也不再劝:“那走吧,正好今天上午我有空,带你去玻璃厂。”

这个铺子位置不是特别好,面积又比较大,空闲了许多,一直放在那里,玻璃厂都快忘记这个事了,见孟兰找上门才想起这茬。

因为孟兰百货公司销售经理的职务,玻璃厂的人有心跟她交好,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最后商量是租还是卖。

因为这会儿都是计划经济,统销统购,私营经济被压制,导致街道上的店面卖不起价,一百多平米的铺子,租金一个月只要三十块,售价只要一万三,也就比住宅贵那么一点点。

听到这个价格,余思雅简直有种贷款买下一条街的冲动。省城百货公司对面的铺子,这以后肯定是省城的商业中心,黄金地段,铺子竟然这么廉价,不买不是人。

她当即拍板,不租了,直接购买。

玻璃厂那边也很痛快,余思雅给了钱,他们当天就派人跟余思雅一块儿去办好了手续。

王书记三人在招待所等到中午总算看到余思雅回来了。

“我们下午做什么,直接回去吗?”王书记问道。当家才知盐米贵,自打养殖场欠了一堆债,王书记就变抠门了,想着在招待所住一点,吃饭住宿都得花钱,他就想早点回去了,以节省点开销。

余思雅摇头:“不回,走吧,将车子开回第二百货公司对面。”

王书记狐疑:“开去那边干什么?”

余思雅说:“我在那边买了个铺子,咱们过去收拾一下,将车上的货卸下来,放在里面,省得晚上还要留人看车子了。”

车子里都是吃的,也没封闭的停车场,停在路边,会招来小偷小摸的,昨晚两个司机都睡在车里,轮流值班,就是为了看这批货。

“铺子,你买铺子了,多少钱?”王书记感觉跟着余思雅脑子简直不够用。

余思雅说:“一万三,挺大的,咱们不是要开门市部吗?这地方正合适,收拾收拾,回头找人简单装修一下,前面摆货柜,后面隔间仓库出来,再收拾一间小屋,供销售员暂住,现在没什么钱,先这么搞,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吧,她都盘算好了,他还能说什么?

王书记见识了余思雅的雷厉风行和大手大脚,有心想劝,可如今钱已经贷了,也花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四人赶到铺子,打开门,里面全是灰尘,墙角还有很多蛛网,应该是荒废了好些年头。余思雅招呼他们:“你们三个人去找周围的人借水桶扫帚,借不到就去对面的百货公司买,好好把店铺收拾干净,晾一下吹吹风透透气。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晚点再回来找你们。”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王书记到底是公社一把手,潘永康和吴强不好意思指使他干活,便说:“王书记,你去车上坐会儿吧,我们来搞卫生。”

“不用,大家一起,潘永康你去百货公司买扫帚水桶,以后也要用的。”王书记说着,挽起了衣服袖子,弯腰收拾地上乱糟糟的东西。

余思雅不是找借口或者偷懒不搞卫生,她是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离开铺子后,她坐车直接去了报社找路明惠。

过了几分钟,路明惠下楼见她,两人在报社门口的香樟树下说话。

最近关于清河鸭吃出烟头这事在省城闹得沸沸扬扬,路明惠这个新闻人没道理不知道。她前一年才报道了清河鸭是如何带动一方百姓致富的,结果这刚过去一年,清河鸭就爆出这么大个丑闻,简直是打她的脸。

社里跟她不对付的记者没少拿这话挤兑她,这两天,路明惠的心情也很不好,看到余思雅也没好脸色:“余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不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余思雅更加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不然以后这条关系肯定就要疏远了,好好一条人脉就这么断了,未免太可惜了。

她赶紧歉疚地说:“对不起,闹出这种事,给路同志添麻烦了。”

路明惠也是个精明的人物,她不信余思雅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她没什么耐心地说:“说完了吗?没事就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等一下,路同志,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余思雅叫住了路明惠,“我们养殖场准备明天在第二百货公司对面销毁这批问题产品,以表明咱们清河鸭养殖场整改的决心。”

闻言,路明惠扭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批货得有个好几千块吧?你们真舍得毁了?”

余思雅摇头:“不止,一共差不多一万六的货,除了第二百货公司这边,还有供销社和另外两个厂子都进了货。我们已经将有问题的产品都回收了,这是回收签的单子。”

余思雅把四张单子递了过去。

路明惠接过单子一看,果然,上面数量、金额、日期相关单位都写得明明白白,做不了假。

想不到一个乡下的厂子还有这种魄力,路明惠作为新闻人的敏感性冒了出来,她清晰地认识到,这绝对是开创先河的大新闻,也是清河鸭洗白的绝佳好办法。

路明惠脸色稍霁,不等她开口,余思雅又说:“路同志,我准备去买到有烟头的鸭脖子的顾客家道歉并赔偿,你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吧。”

路明惠……

这姑娘真是把她的心思抓得牢牢的,先前抛了那么大颗诱饵,现在又甩出这个新闻,只要她想报道,就得跟着去,因为专门上门赔礼道歉并赔偿也是该新闻重要的一环。

明知对方的目的,路明惠还是心动了。

但她不甘心让余思雅这么轻易的如愿,气哼哼地说:“你怎么有顾客地址的?你们清河鸭打算怎么赔偿?再赔两袋鸭子吗?你们敢赔,人家可不敢吃。”

真够尖酸刻薄的,余思雅也不恼,她不怕路明惠说话难听,就怕路明惠不搭理她。

“路同志说笑了,当然是赔钱,我们准备赔十倍的价钱。他们花钱买到了有问题的商品,我们十倍赔偿,而且,我们还要将这个制度都实行下去,以后就贴在我们的门店。”余思雅说着拿出自己昨晚熬夜拟的单子出来。

路明惠接过一看,第一条就是保证食品安全卫生,以后但凡吃到有问题的清河鸭,请第一时间报公安,经查证后,清河鸭登门道歉,并予以十倍赔偿,以后再购买清河鸭的产品,都给打九折。

这一套又一套的,话都给她说完了,别人还说什么?

看到这里,路明惠已经明白,清河鸭的洗白是水到渠成的事。清河鸭能翻身,她也可以反击回去,这个新闻自然不能不要。

“行吧,我就跟你走这一趟。”

路明惠松了口,余思雅却没动:“那个,路同志,你认识省广播电台的同志吗?有没有熟人,咱们也请他们去做个见证嘛!”

路明惠……

这买一送二的算盘可打得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