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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不一定意味着好办事尤其是大家意见不统一的时候。
三公养殖场由三个公社共同出资成立,实力看起来雄厚多了但因为事涉三家公社的利益三个声音,光是就养殖场建在哪里就扯皮了好久。
每个公社都希望将养殖场建在自家公社,以后鸭粪也好挑有什么临时工的活儿自己公社也能最先知道,所以谁都不肯让。最后还得三个书记出面协商了半天才将地方敲定。
三个公社都没有办养殖场的经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学清河鸭养殖场。他们也将养殖场建在了河边三个公社的交界处这地方水草丰茂自然条件还不错但离马路比较远,交通不便。
不过这会儿因为车辆少,很多时候都是人力畜力运输所以也没几个人意识到交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确定好地址后养殖场就风风火火地开工了一边建厂子一边招工弄得热火朝天,声势比余思雅他们那会儿搞得还大。因为现在冬天农闲地里事情少了凑热闹的也多了。
连清河村都不能幸免沈家人虽然不敢惹余思雅了,但背地里少不得看笑话说些闲言碎语。不过这些余思雅都不知道,她忙得很,哪有空去理这些八婆风言风语。
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底,三公养殖场初具规模。人多力量大,举三个公社之力,三公养殖场的房子比清河鸭养殖场好多了,整整三排房子,虽然还是泥坯茅草屋,但规模比清河鸭养殖场大,看起来要阔气不少。
而且,钱书记他们还决定要举行一个竣工庆典,主要是为了在红云公社这边扬眉吐气一回,同时做给自己公社的社员看,他们的养殖场也是不输给清河鸭养殖场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这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去冯书记。冯书记接到钱书记特意让人送来的请帖都气笑了,这帖子恐怕就是专门为他做的吧。这个老钱也真够小心眼的,就因为他们红云公社不拉他一把,带着他玩,他就记到现在。
冯书记不大愿意过去给自己心里添堵,气哼哼地将这所谓的请帖压在办公桌下。
余思雅从小李那儿知道这消息后觉得好笑极了。这些大男人怎么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还争这种闲气,都几十岁的老同志了,幼稚。
琢磨了一下,余思雅跑去了冯书记的办公室,笑眯眯地说:“冯书记,听说钱书记给你发了帖子啊。这个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冯书记你不方便过去,就让我去吧,不然钱书记还觉得咱们红云公社的人见不得他们好。”
冯书记瞥了她一眼:“算了,你上回拂了钱书记的面子,这回去,以老钱的小心眼,肯定要在你面前得瑟,还是我去吧。”
他也是书记,跟老钱平起平坐,老钱也就顶多在他面前得瑟显摆一下。他们几个公社酸了这么久,暂且就让他们得意得意吧。
余思雅忙说:“没关系的,咱们都做同一行,正好我也去取取经,看看三公养殖场的规划嘛。咱们几个公社离得这么近,又都是搞养殖业的,大家要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这也算咱们同行交流会了。”
虽然冯书记不觉得三公养殖场能比他们公社搞得好,但余思雅说得也有道理:“行吧,要是老钱不着调,给你气受,你也别怕,他又不是咱们公社的书记,管不到你头上,你甩手回来就是,不用鸟他。”
这话说得太护短了,余思雅笑嘻嘻地说:“我听冯书记的,肯定不会坠了咱们红云公社的面子。”
次日,余思雅拿了请帖,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列宁装,拎着一本崭新的语录就去三公养殖场坐客了。
为了表示喜庆,三公养殖场还弄了一挂鞭炮,余思雅去的时候,刚好在放炮,许多社员凑在那儿看热闹。放完了鞭炮,三个书记共同揭开了盖在“三公养殖场”牌匾上的红布,人群里发出热烈的掌声,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声音。
看了几分钟热闹,余思雅从人群理挤了进去,将语录递给了钱书记:“钱书记,恭喜恭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钱书记看着手里的语录,顿觉牙疼,送礼送语录,谁家没语录啊,这丫头可真抠门,但他还不能说什么,不然就是思想有问题。
接过语录,钱书记朝她身后望了望,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冯书记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们冯书记太忙了,恰好我就是负责养殖场的,所以冯书记派我来恭喜三位书记。”余思雅笑眯眯地说道。
听说冯书记没来,钱书记兴致去了一半,不大想搭理余思雅。虽然这半年,余思雅在红云公社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大红人,但到底只是个妇联的小干事。
看钱书记这副表情,余思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两者的地位确实差挺远的,人家不想搭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是正常的。
要是以往,余思雅可能就识趣地走开,不碍钱书记的眼了。但她今天可不是真来恭贺钱书记的,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三位书记准备进屋了,余思雅立马跟了上去,微笑着说:“钱书记、黄书记、曲书记,三位请留步。”
“这是?”黄书记和曲书记这半年没去过红云公社,不认识余思雅。
钱书记脸上的喜色敛去,板着脸解释:“这就是清河鸭养殖场的那位余思雅同志,老冯的爱将。”给他们添堵的那个。
说余思雅是谁,他们不一定知道,但提起清河鸭,两位书记可是如雷贯耳,这半年听得最多的就这几个字。
两人都挺诧异的:“小同志挺年轻的嘛,想法挺多的,真是看不出来。”
余思雅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脸上笑容不变:“两位书记谬赞了,是我们冯书记领导得好。打扰三位书记几分钟,是这样的,我们清河鸭养殖场不是买了两台孵化机吗?第一次的孵化已经成功,两百只蛋孵化出了187只小鸭,第二批八百只鸭蛋已经孵化了十几天,再过两个星期左右,这批小鸭就能破壳而出。三位书记知道的,我们公社已经养了两千多只鸭子了,暂时养不了太多,不知道过三公养殖场对这批小鸭子有没有兴趣?”
三个书记明白了,余思雅这是上门推销她的小鸭子来了。三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微妙,他们跟风学清河鸭养殖场,余思雅就一点都不生气?还来给他们推销小鸭子?这着实让人费解。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的,他们确实需要小鸭子。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想学着余思雅他们,去省城买鸭苗,但如今就近有了更近的选择,自然更好。
用眼神达成了一致后,钱书记问道:“那小余同志,你们的鸭苗怎么卖?”
余思雅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两毛钱一只,破壳后,我们先养一个星期,保证小鸭子长大一些,不那么容易死了再卖给你们。”
这个价格让钱书记很是暴躁,小撇胡子都翘了起来:“两毛一只?你一只鸭蛋才卖五分钱,孵化出来就要卖两毛钱,翻了好几倍,你这是抢啊。省城养殖场的小鸭子才一毛五一只呢,咱们乡里乡亲的,你不便宜点,还收咱们高价,你这女娃子心也太黑了!”
黄书记和曲书记虽然没说得这么直白,但表情也是很不满,觉得余思雅胡乱喊价,坑人。
余思雅被他们三瞪着,一点都不心虚,不急不缓地解释:“钱书记,账可不能这么算。没错,我们去省城养殖场买的小鸭子只要一毛五一只,但你们不能光算小鸭子的价格啊。咱们两三个去省城的路费,住招待的钱,吃饭钱,还有回来得找车子运小鸭子回来。我就不说这有多折腾了,你们自己算算,这些花销平均到每只小鸭子身上,才两毛钱吗?”
这些确实需要成本,但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又不是买的从省城运回来的鸭子。钱书记不肯多花钱:“小余同志,你也说了,这是从省城买小鸭子的成本,咱们从你们这里买,两个公社这么近,咱们自己赶着牛车去拉回来,又不要你们送。五分钱的东西,你这卖两毛也太贵了,要我说啊,一毛五就够了。”
余思雅不肯让步:“钱书记,你只算了鸭蛋五分钱,你还没算人工呢,咱们两个工人每个月工资就是二十块,还有烧煤炭的钱,买孵化机的钱,你自己算吧,这些成本加在一起都要一毛多。我们公社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赚个几分钱,可没有卖你们高价。”
“那也要不了两毛,就一毛五,咱们先这么说定了,你们孵化机反正都要开着,工人的工资每个月也要发,闲着也是闲着,孵出来便宜点卖给咱们呗。”钱书记为了省钱也是豁出去了,砍价一点都不手软。
余思雅苦笑着说:“钱书记,那咱们就白干了。这养殖场要是我自个儿的,就是看在你钱书记的面子上,我怎么也要挪一批小鸭子出来给你。但你也知道,这养殖场是集体的,咱们还贷着款,欠着钱呢,我要是答应了你怎么向养殖场交代啊。这样吧,三位书记好好考虑一下,我也回去跟公社的领导们反应一下这些情况,咱们都是兄弟公社,理应相互帮助,一起进步。”
说完了面子话,余思雅就找了个借口闪人了。
回去后,小李问道:“跟钱书记他们谈得怎么样了?小的那只孵化机咱们也开了,不过得等二十多天才能孵出来,要是钱书记他们要得多的话,咱们可能一个月内没法交货给他们。”
余思雅撇嘴:“不着急,几个老家伙想砍价占咱们的便宜呢。嫌两毛贵,非要一毛五,我没答应,爱买不买,不买咱们就自己养,大不了多招几个人,咱们辛苦点,多赚点就是。”
两次买小鸭子小李都跟着余思雅去了,折腾不说还要陪笑脸,到处找人,真的是劳心费力。明面上说是一毛五,但算下来的成本肯定不止。
他也来了气:“他们不要算了,让他们去省城买呗,咱们自己喂就是。下次他们想通了,再来,我直接让人把他们赶出去。”
“别。”余思雅拦住了他,“争这口闲气干什么,赚钱要紧。咱们养殖场现在就两台孵化机,一个月顶多只能孵一千三百只小鸭子,人工成本就要二十块,成本太贵了。一个工人可以同时看好几台孵化机,咱们以后有了钱还得弄机器将成本降下来,孵出来的鸭子多了,自己养不完,不卖给他们卖给谁?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他们省路费,咱们也省事,双赢的好事,为什么要拒绝?要是他们想通了,派人过来,你就好好招待,派人去叫我。”
小李虽然心里不大痛快,但想想余思雅说得也有道理,没必要为了争一时之气跟钱过不去,他们养殖场的工人还要发工资呢。
本以为要等钱书记他们去省城碰了壁回来后,下一次才会从他们这里买小鸭子。但不到五天,三公养殖场就派了过来重新谈这个事。因为钱书记他们临到头要派人去省城了才发现,三个公社凑的三百块已经花掉了一半,剩下的一百五去了省城顶多只能买一千只鸭子,还没算去的路费,回来的运费,住宿吃饭钱。
眼看钱不够了,他们又想起了余思雅这边。
来的是三公养殖场的负责人,一个叫葛立军的青年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看起来挺老实的,但能让三个书记满意坐上这个位置,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打了照面后,他马上卖起了惨:“小余同志,你知道的,咱们乡下人穷,我们公社光是建房子,买饲料,招工人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手里实在有点紧,这第一回,你就算咱们便宜点,等回头鸭子长大了,卖了钱,下回再算两毛,你看怎么样?”
余思雅不肯开这个口子。价格这种东西,一旦降下去,想提上来就难了。他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就没其他借口吗?而且过几年就改革开放了,买小鸭子的人多了去,有了他们这个先例,那还怎么卖?卖贵了其他人肯定也不乐意。
想了一下,她说:“葛同志,咱们养殖场也是从一穷二白做起来的,现在也还欠着贷款,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卖一毛五咱们那就要白干,你要对你们养殖场负责,我也得对养殖场负责。这个价格不能降,但你们手里现在实在是困难,乡里乡亲的咱们也不能拉一把。我有个提议,咱们签一分协议,现在你们手头困难,我们先将小鸭子赊给你们养,等鸭子长大了,你们再以5毛一斤的价格卖给我们,到时候直接从这笔款子中扣除掉鸭苗钱,你看怎么样?”
这招余思雅是从后世很多蔬菜、种子公司免费给农民发放指定的种子,让农民种植,再来收购学到的。很多农民贪图不要钱的种子就上钩了,最后种出来东西只能卖给对方,价格也对方说了算。
当然余思雅没这么黑心,她提前将价格也说好了。现在没有宰杀的活鸭零售价格也就五六毛,她统一收五毛一斤,不过分,还省了他们不少事。他们要真去找那些厂子,也只能卖五毛左右,不可能比市场价格高,自己还得跑上跑下,搞不好贴运费进去。
葛立军显然也是知道现在市场上的行情,清楚余思雅这个提议对他们来说没有坏处。
不过他虽然名义上是养殖场的负责人,但到底是三家合营,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小余同志点子真多,你的提议挺有意思的,让我回去商量一下,过两天给你答复吧。”葛立军商量道。
余思雅含笑点头:“成,那我等葛同志的好消息。”
葛立军急着回去跟钱书记他们汇报这个事,赶紧走了。
他走后,小李站了起来,收拾茶杯,嘀咕道:“小余,咱们真的要收购他们的鸭子啊?”
“不然呢?等他们到市场上跟咱们打价格战?”余思雅揉着下巴问道。
两家养殖场离得这么近,以后市场肯定会有很大部分的重合,无序竞争,对大家都没好处。反正三公养殖场是赶鸭子上架,估计还没想到以后销售的问题,她先帮他们解决了,独揽渠道,以后三公养殖场就是帮她养鸭子了,他们养得越多,她也跟着赚钱,多好。何必两家拼谁养的鸭子多呢?
小李他们没经过市场经济的洗礼,不知道,指望卖农副产品发大财做大做强非常难。像后世,菜价肉价都不便宜,经常上涨,可这个产业最底端的农民从中分了多少?北京烤鸭端上餐桌要一百多一只,但从养殖户手里出去才多少钱一只?
所以要想做大,赚多点,还得从深加工做起。一只鸭子两三块钱,做成酱板鸭能卖四五块,要是劈成鸭架子、鸭脖子、鸭舌、鸭掌、鸭肠……分开售卖,价格又能翻不少。
想到深加工,那高温灭菌真空包装和防腐剂就必不可少,不然等到了夏天,食物的保质期太短,根本没法卖了。
虽然现在没钱,但余思雅觉得自己可以早点打听打听,等下一批鸭子卖了就进城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这个东西并不算难,后世很多家庭都有小型的食品真空包装机,也就几百块钱一台。
现在还是先准备下一批酱板鸭需要的原料吧。接下来半个月余思雅一直在采买香料和食盐,而且还抽空去了一趟县城。
她先去了县机械厂,找老熟人赵东宁。
赵东宁看到她就乐了:“小余同志,听说你们养殖场连孵化机都买了啊!”
余思雅摇头无奈地说:“这不是去一趟省城太不容易了吗?现在天气凉快还好,到了夏天,跟呆在蒸笼里差不多,咱们人忍忍就过去了,那些刚破壳的小鸭子可受不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你都还没办法,谁有办法?连咱们县厂子没有的机器都能弄出来,谁不说你一声能干。”赵东宁好话说了一箩筐。
余思雅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他莫非是有什么企图,便试探性地开了口:“都是买的二手货,旧的,不经用,要是县机械厂要生产孵化机,我立马订两台。”
赵东宁眼睛一亮:“真的,你们不是有两台了吗?”
余思雅琢磨出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县机械厂好像有了上进的想法。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她说:“那两台机器太旧了,而且一个月只能孵化一千来只小鸭子,不够用,迟早要添了。对了,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们厂子里生产食品真空包装机吗?咱们养殖场也需要这个。”
赵东宁干采购,跑过不少厂子,县城也有食品加工厂和糖果厂,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个机器比孵化机还要常用一些。
“这个你倒是问对人了,县食品厂的真空包装机就是咱们机械厂弄的,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生产的了,现在已经停产了。”
听到这个答案,余思雅挺失望的。县城没有,那就得去省城,省城太远了,去一趟麻烦不说,将机器运回来也要费不少功夫,要是在县里,下次把公社拖拉机开过来就拉回去了。
余思雅不肯放弃,问赵东宁:“赵同志,咱们的包装量目前不大,你知道县里哪个厂子有二手的吗?”
“旧的也行?”赵东宁见余思雅点头,笑着说,“那你不用去找别人了,我们厂子的仓库里应该就有几台前几年生产的,没卖出去,就积压在了仓库里。”
找了半天就在面前啊,余思雅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赵同志,咱们养鸭场现在没那么多钱,能不能打个商量,先把机器给我们用,回头咱们用鸭子来抵债,你们厂子过年也要发福利的吧?我们养鸭场现在推出了我们清河特色的酱板鸭,酱香浓郁,非常好吃,连省城的大厂都抢着要。上回我们带过去一批,直接被省运输公司一口气包圆了,他们还定下来过年要一批呢!”
赵东宁将信将疑:“我们清河有这种特产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可是在清河村长大的。但余思雅把省城运输公司这样的大单位都拎了出来,也不可能说谎。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以前没有,我来就有了。你要不相信,你回头去打听打听,咱们公社的人都知道我们做了一批酱板鸭去省城两天就卖光了,那两台孵化机还有两千只小鸭子都是那三百多只酱板鸭换回来的。这次来得匆忙,等我下周给你带一只现做的酱板鸭来,你尝尝,保管你吃了还想再吃。”
这下由不得赵东宁不信了,他笑着说:“那我得尝尝,不然回头别人问起你们清河村的特产是什么,我都说不出来,那可丢人了。”
这是要试试的意思了。进一趟城不但找到了真空包装机,还顺便又找到了一个客户,余思雅很高兴:“一定得尝尝,下周我让人把酱板鸭给你捎上来。”
鸭子带上来,吃还得需要时间,回头他还得去说服厂里的领导,这得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余思雅就不打算上来了,反正饵已经放下了,太上赶着反倒容易让人看轻。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余思雅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她让养殖场那边杀了两只鸭子,做成酱板鸭,再找到人带到县城就不管了。
因为随着年关的逼近,她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包装。
这个时代讲究朴素,还没什么包装的概念。但余思雅想将清河鸭打造成一个品牌,那包装和形象就必不可少。这两年因为物质贫乏,能吃上肉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很高兴的事了,但过几年这个状况就会慢慢转变。
要是他们的鸭子还就一个塑料袋密封着摆在小摊上,看起来就廉价,不上档次,也卖不出高价,而且随时能被同类产品替代,就算不被淘汰,那也会影响产品的竞争力。
余思雅可不希望自己认真做出来的产品最后被打上廉价、上不得台面的标签。这个标签一旦被打上,就非常难撕下来了。
所以她想给清河鸭设计一种形象,让人以后一看到这个标志就会脱口而出“清河鸭”。要不是现在还没注册商标的说法,她都要去注册商标和申请专利。
不过怎么设计,余思雅抓瞎了。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没条件上什么课外培训班,也学不起艺术这样烧钱的专业,所以她不会画画设计,而现在乡下人也大多穷,饭才勉强能吃饱,学都不是每个人都能上的,就更别提画画了。
在乡下找个艺术类人才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余思雅犯了难,左思右想,这全公社可能会画画的应该也就是学校的文化人了。
于是她找上了楚玉涛:“楚老师,你们学校有没有谁会画画啊,我想请他帮忙画幅画,放心,有酬劳的,不让他们白干。”
楚玉涛已经到学校快一学期了,老师都有所了解了。他想了一下摇头:“没听说谁比较擅长绘画。”
见余思雅失望地垮下了肩膀,他想了一下问道:“你找画画的人干什么?是想画什么东西吗?”
他也算养殖场的半个职工,余思雅没瞒他:“我想找人给咱们养殖场画个头像,代表咱们养殖场,印刷在下一批酱板鸭的包装上。”
这个想法挺好的,楚玉涛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学校的老师画的,你敢用吗?”
他用了“敢”字,这个字非常微妙,余思雅这半年天天读报听广播的,非常敏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指对方的身份不大合适吗?”
楚玉涛沉默了稍许,点头,指了指牛棚的方向:“那里有个老画家,以前挺出名的,是美术学院的知名教授。”
“要啊,当然要,楚同志,麻烦你带我去看老教授。”余思雅欣喜若狂。要是退回去三五年,她可能还真不敢要,但现在不同了,这会儿已经是75年年底,马上就将进入76年,十年浩劫结束,这些下放牛棚的老知识分子很快就会平反。以后这些人的墨宝,怕是有钱也难买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以后这老教授平反了,他们清河鸭的商标那可是出自名家,说出去都有格调,搞不好还能吸引一波流量,不用打广告就能出名。要不是对方现在落难了,他们可没这么个机会,这时候不抓紧,那才是傻字呢!
楚玉涛完全没想到余思雅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还会是这个反应。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说:“小余同志,这个事可不小,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哎呀,楚同志,我想得很清楚,你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余思雅不耐烦地催促道。
楚玉涛见她真没反悔的意思,而且一脸兴致勃勃,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再多劝:“走吧,路上我先跟你说说元教授的性子和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