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旁人与我爹说话,我正在旁边,自是听到了,那道童颇有些来历,害他的人也不是常人,幸好妹妹将他送回道观便回来了,否则怕是要给许家召些烦恼。”
“所谓人溺己溺,路上遇人遭了难,便是陌路人也该搭一把手,何况是有过一面之缘之人,烦不烦恼的我倒未曾想过。”
“妹妹有这样的心思,倒强过那些个庙堂之上的男人不知多少倍了,我也不是怪妹妹,只是胡乱发些感叹罢了。”
许樱知道许楠知道得比说得多,却没再深问,她与武陵春不过数面之缘,他越有来历,与她越无瓜葛。
连俊青放下手边的信件,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的雨似是下了许久,缠缠绵绵的,没有停歇之日,他摸了摸胸口,一股极淡的兰香顺着衣领幽幽沁入鼻翼,他知道这是他心魔作祟,被他精心珍藏在贴身的荷包里的信件,原本也只是带着淡淡的兰香,而经过这么久,那一点点香气,也早该散去得无影无踪了。
甚至那信本身都没有什么不足以为外人道的,被他看了几十次的内容他倒背如流,无非是说小女年幼无知,遇见大事一时进退失据,连累他千里迢迢提亲,实在是羞愧不已万分,只盼他身体康健,早日寻一名门淑女成婚。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那一抹淡淡的香,浸到信纸里,让他不忍丢弃,宁愿随身收藏,做让人厌恶的小儿女姿态。
桌上的信是“伯娘”写的,母亲已经替他择了一位名门淑女,年方二八,性情温良,品貌端芳,虽是庶女却是养在太太跟前的,又是世宦人家的女儿,与他这个弃文从商的举人,实在是良配。
“伯娘”曾问过他,那个杨家的****有什么好,是模样绝色还是性情温婉,竟让他痴迷这些年,那怕人家守着妇道对他不假辞色他仍初心不改。
他只说:“无非缘字弄人罢了。”
他等了一辈子,从头到尾却只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什么连累他千里迢迢去提亲,这是他乐意的,他并非傻子,只有恩师和许樱一个小姑娘的两封信,杨氏并无只言片语,去之前他就知道亲事怕不能成,可若不去他却要悔一辈子。
门被轻轻叩响,连俊青转过身,“我不是说过不许人打扰吗?”
“二叔,是我。”
连俊青打开门,看见拎着一个食盒的连成璧站在他的面前,连成璧这些年长高了,已经堪堪能与他平视,原本漂亮的跟女孩儿似的脸,慢慢的带了几分少年的阳刚,“是小十啊,进来吧。”
连成璧亲自收拾了书桌,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之后,将信与一沓写满了字的纸放到一起,搬到了条案上,连俊青的这个书房外表甚是寻常,除了满架的书,只有书桌跟条案尚能放东西,拿书桌当饭桌,也是不得已的事。
连成璧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几样小菜和半壶温好的汾酒,“二叔,您且来尝尝我新得的汾酒如何。”
连俊青坐到了主位,让连成璧坐到自己对面,“你小小年纪,谁能送你酒吃?”
“自是有同窗好友一二,得了些特产相赠,据说此酒乃是自农户家里收集而来,虽未有名字,却醇香得很。”
连俊青见他卖起了关子,笑笑不再说话,“今年秋试你可有把握?”
“我写的文章二叔都看过,二叔心里怕是比侄儿有数。”连成璧心思并未在功名上,只是家里催逼得紧,父亲身体又越来越差,他不得不去考,功名二字,于连家似是套在头上解不开的枷锁一般,便是金山银山,家财万贯也及不上祖母挂在嘴边上的,鱼跃龙门改换门庭要紧。
“你啊,若是去了浮噪还能更进益一层。”
“人生在世,做是想说得话都说不得,想做得事都做不得,还有什么快活,再多进益也无非是为博外人一句赞赏,与己丝毫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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