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逃婚(1 / 2)

89、逃婚

出嫁一年来,回娘家次数真是不多,除了三朝回门之外,也就是小夫妻闹别扭的时候,老太爷特地把小夫妻接到阁老府申饬了一次。∵∴此外不论是新年还是端午,蕙娘都被耽搁住了没有回门,歪哥的弥月宴,以焦阁老身份,自然也不可能亲至。屈指一算,也有近一年没和老人家相见了。如今出了月子,蕙娘自然要回门探望老太爷,权仲白亦有份随行,四太太也是知情识趣,把三姨娘生日提前了几天来办,要不是文娘病了,正好大家团圆了坐下来吃饭。

有个神医做姐夫,生病的待遇都特别高,权仲白现在也养成了条件反射,一听说有人生病,就预备要过去扶脉。倒是蕙娘度四太太脸色,心里有数,因便对相公道,“你也不必那么着急,左不过是**病了,吃几方你给开的太平方子,自然而然也就痊愈。”

做姐姐的快一年没有回娘家了,当妹妹的称病避而不见,要不是真病得厉害,这肯定是在和蕙娘闹别扭呢。权仲白没有犯傻,他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又问四太太、三姨娘、四姨娘,“近日身体都还康泰?”

丈母娘看女婿,通常都是越看越有趣,但四太太和两位姨娘却是例外,三姨娘就比权仲白大了两三岁,四太太老一点,年纪差距也在五六岁之间,都是守寡的人,为了避嫌,通常不多和权仲白说话,权仲白问了一圈,见都道好,便也告辞出去给阁老扶脉。正好和焦子乔擦身而过,焦子乔还回头看他呢,又同四太太告状,“娘,里屋闯进个外男。”

小孩子变化最大,就是两岁到五岁这几年,几乎是每一天都更懂事一点,童言无忌,好些话大人听了是要直发笑的。四太太就被逗得直笑,“那是你姐夫。”

四岁多一点的孩子,对亲属关系已经分得很清楚了,听说姐夫,自然就看蕙娘――大半年没见,他对蕙娘显然多了几分生疏,因她坐在焦太太身侧,子乔便怯生生地依偎到三姨娘身边,这才细声细气地道,“十三姐好。∵∴”

却也懂事,一边说,一边身子前扑,给蕙娘作了个揖,这才又把脸藏到三姨娘背后。四太太望着他直笑,口中却有几分严厉,“小里小气地,像什么样子,出来给你十三姐正经行礼。”

焦子乔身边养娘,已经换了一人,对孩子的影响力就不太大了,任是在一边猛打眼色,孩子也还是磨磨蹭蹭的。见一屋子人都不说话,默然望着他,到底还是挪出三姨娘身后,给蕙娘行了礼,声音也变大了一点。“给十三姐问好。”

蕙娘方露出笑来,弯腰把焦子乔抱到怀里,摸了摸他的脑门,温言道,“乔哥也好。”

虽一年多没见,可子乔如今被教养得娇骄之气大去,行动间渐渐有了规范,蕙娘倒是比从前待他更亲切了点,孩子是最敏锐的,姐姐不像从前一样软中带硬,焦子乔如何察觉不出来?不片晌,已经喜笑颜开,抱着蕙娘的脖子舍不得撒手了,小家伙表忠心。“十三姐比十四姐好。”

蕙娘笑眯眯地看了三位长辈一眼,又低下头逗子乔,“十三姐好在哪里?”

“十三姐爱笑。”焦子乔毫不考虑地就把家里的事全卖了出来,“十四姐都不笑、不理人,我去看她,她把我赶出来。”

“你十四姐不是病了嘛,”四姨娘有点着急,“怕把病气过到乔哥身上不是?乔哥是大人了,可不能胡生姐姐的气。”

乔哥撅着嘴,愀然不乐,他忽作**之语,“就两个姐姐,十三姐成年见不到面,十四姐天天在家还见不到面……唉!”

说着,还叹了口气,“都是我讨人嫌。∵∴”

众人都笑了,连蕙娘都被乔哥逗乐,四太太一边笑,一边把他抱到怀里,为他顺了顺耳旁的碎发,亲昵地道,“傻孩子,竟会胡说八道、胡思乱想的,今儿功课做了没有?快去早早做了,还能和你十三姐玩一会。还有你的奶兄弟们,今儿巴巴地在你屋门口冒了几次头,都惦记着你练完大字出去打陀螺呢。”

比起一两年前,四太太如今看着,气色真是好得多了――也到底是正房太太,把乔哥带得,是要比从前在五姨娘手上好。乔哥一听说有陀螺打,立刻就坐不住了,从四太太怀里扭着下了地,牵着养娘的手,招呼了蕙娘一声,便往自己住的里屋去了――现在,乔哥就在四太太眼皮底下养。

把孩子打发出去了,四太太才露出愁容,对着自己女儿,陪着的都是心腹,没什么好瞒着的。“自从四月初定了亲,文娘不吃不喝,闹了小半个月的绝食。谁劝都不言不语的,连眼泪都不流。后来还是老太爷亲自去了花月山房,这才肯吃东西了,可这几个月,话要比从前少得多了。这请安也是爱来不来,动辄就称病,我们这里也都只能瞒着,不敢让前头知道。”

前几个月,是蕙娘的要紧时光,家里自然不敢打扰,到今日四太太这么一说,蕙娘眉尖,不由就是一蹙,“您也应该早给我送个信……”

“你自己事儿难道还不多吗?”四太太叹了口气,“现在林家真是起来了,据说三少爷在广州表现出众,周旋内勤料理粮草,比多年的粮草官办得都好。从前他也就是沾个内眷的边,朝中人不大把他当回事,这回可不一样了,在军界算是立住了脚跟……这要是分了你的心,让你大**抓住了空子,娘家人怎么对得住你?”

这门亲事定下来,文娘会不服,倒在蕙娘料中,她就没想到这孩子脾性这么倔,都两个多月了,老太爷都亲自发了话,就这还硬挺着呢。∵∴“我就是来笑话你的……你作践自己,这是给谁看呢?就这点韧劲儿,你哪里配当我的妹妹?”

文娘本来还在床边坐着,隐约能看见一道身影,被蕙娘一说,气得一头就撞进姐姐怀里,胡乱地要厮打蕙娘,“你不要脸!你没良心,你――你――”

这股郁气,想是憋在心里憋得久了,这孩子一边说,一边就自己气得哽咽,“你凭什么事事都比我强,连亲事……呜……连亲事――”

按说这亲事,真是她唯一能少少胜过蕙娘的地方了,权仲白再怎么好,那前头也有个元配了。文娘好说都是原配嫡妻,将来就葬,那都能和夫君合穴。可如今呢?王辰就算自己条件也不差了,同权仲白那能比吗?而且他元配才过身几年?权仲白成亲的时候,达氏都过世快十年了。下头妯娌,虽然是商户人家,可那是渠家的小闺女,渠家富可敌国,兼且一心巴结王家,钱财必定是源源不断地支持过来,文娘陪嫁纵多,能和人比吗?

《天阿降临》

宜春票号的份子,哪怕就是分她一分、两分,也总好过如今吧?这不止是婚事,就是陪嫁,都处处透了区别,在文娘来看,焦阁老的心,的确是偏得大了……

蕙娘心中,亦不禁暗暗叹息。她还没说话呢,文娘又使力挣开了她的怀抱,拿起身边的小迎枕就往蕙娘脸上丢,“还有你!祖父说你见过王辰,很是满意。呸!我焦令文就是一无是处,和你比贱似脚底泥尘,我也有我的骨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觉得我就只配和那样的人在一处,那你就别虚情假意地和我来往,我自过我的日子,用不着你装出些和气的面孔,似乎很为我着想――”

蕙娘反手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就抽到了文娘脸上。文娘的话顿时就被抽得断了,她怔然抚着脸颊,才要开口,蕙娘又一个巴掌抽过来――长这么大,敢于抽焦令文耳光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