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一点灵光浮现。

谷雨图受灵气激发，散发出淡淡灵光将周遭空间照亮。

帛阳生皱着眉头，抬眼视去，发觉这儿其实是一处洞窟。

洞窟整体呈现类半圆形结构，直径大概在二三十丈之间。

其形态不那么规则，通向河道的豁口也不在水平地面中央，整体却如前世小型体育馆般大小，足以供人在其中腾挪，丝毫不受桎梏。

然而尽管如此，这里环境却十分恶劣。

下方是一地下暗流，帛阳生早在其中之时，就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一丝冷意。

来到这洞窟之中，寒冷之意变得更为明显，好似都沉积在了洞窟下半层中。

谷雨图此刻微微泛光，正是他尝试以法器力量对抗。

但他现在只有一道气机融入其中，只能算是初步将之祭炼，能以灵液激发弥天大雾已是极限，根本做不到将寒意逼于体外。

是以寒意渗透体肤，帛阳生心中微微发紧，不再犹豫，一步踏出水面来到洞窟内部空间。

稍微走上几步，此地又变得更加古怪。

他脚下犹如一面寒玉地面，冷意直透脚面。

这状态却从下腹水平开始变化，到了胸膛之时已经截然反转，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炙热。

一呼一吸之间，他觉得自己好似身处火场之中，口鼻气息都要被点燃。

这便是他在灵感所视画面中见到的——水火磨盘。

正是因为此处水火相斥相消，才有源源不绝灵气诞生，进而在此处积淀，形成如今这般浓度。

对于水火磨盘诞生之灵气，修士无不向往。

但关于水火磨盘本身，便是修仙者，哪怕是炼气修士，也难以寻得合适的处理办法。

帛阳生神情凝重，心思疾转，将谷雨图轻举到面前，借其微光向四周探视而去。

果不其然，在地面水口不远处，他见到了一滩模糊不清的污秽之物。

远远望着，还隐约能觉察出人形，像是一人匍匐在地上，但显然已经死去了不知多久。

这便是心魔残留指引之来源。

心魔乃域外之物，平日根本不会出现在实质世界之中。

一般情况下，祂们无法游走于实质世界，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地下灵地洞窟一事，更别说具体到能通过哪一个河道口入内。

既然完整的心魔都无法知晓此事，遭帛阳生打杀后的心魔就更不可能残留类似信息。

但这其实只考虑了心魔源自本质之桎梏，却忽略其特性带来的能力。

心魔能入侵活体心智，尤其嗜好修仙者，更以那些心智受损、精神冲突、根基不稳之人最佳。

面前之人便是如此。

他本是一阳魄修士，乃山寨中一人，因为逃难误入此处。

前遭灾难之变，后又遇河道幽闭之恐，再徒然一个反转，入了灵地宝洞之中，遭受浓郁灵气入体。

他又不像帛阳生精神根基深厚，一个没把控住，便在飘飘然状态之中突破成了炼气。

这本是一件好事，奈何他根基不稳，与天地相通之后，反而完全暴露在了截然冲突的灵气之中。

两方力量在其体内展开争斗，以他的精神意志根本控制不住，最终还引来了心魔，毫无意外地就成了其最不费劲的一道美餐。

由于灵气相斥，最后他连尸体都难以保留完整，成了现在这般破烂的模样，如同腐朽一般。

若要说留下些什么，也只有一道执念形成了心魔体内之烙印，最终成了帛阳生脑海中类似法术一般的指引。

“唉，悲极喜来本是一件妙事，奈何没有本事承受住这机缘，反而误了自己性命……”

“不过想来，他的经历也提醒了我——此处灵气虽然浓郁，但也受了水火磨盘侵蚀，若是轻易吞服入体内，反而容易招致祸端！”

帛阳生想到这，心思越发凝重。

他有死去之人经验提醒，还未入洞窟就收敛了体内气机，使灵气专注于体内循环之中。

即便有水火灵气侵蚀，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如果要修行，一直这么封闭可不行——他一路艰辛来到此处，可不是来受难，而是来摘取机缘的！

“思来想去颇多，也是时候付诸行动了。”

帛阳生喃喃自语一声，心思安定下来，便是慎重之意不变，也不再一昧停滞不前。

他盘腿坐下，将布袋放好。

这布袋是他的一件半法器，不像法器一般可以祭炼，却也融入了修士的神通法术。

这一件便融入了芥子须弥法术，看起来瘪瘪的不是很大，实际上内有乾坤，有一立方大小，足以放下必备之物。

帛阳生从布袋中取出先前准备好的材料，有辅助水下呼吸的水息符，也有灵液已经耗得七七八八的金叶葫芦。

最关键的还是辅助炽蛇术修行的丹药，类似红炽炼蟒丸，药效却更温和、绵长。

将丹丸捻起，帛阳生目光闪烁，心中也不禁忐忑：

若是此法不行，那便是白来一趟，非但如此，出去之后只怕还要与那谷先生做过一遭。

以他现在能耐，难以与谷先生硬抗，便只能舍弃此地暂时离去——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不能排除逃都逃不掉的可能！

故而此次成败与否牵涉甚广，他难免有所顾虑……

“不管罢，该服下了！”

一息之后，帛阳生将顾虑抛却脑后，便不再多管，抬手将丹药服下。

药力散开，他将谷雨图摊开在腿上，一手指着图录，一手高举头顶。

他心神微动，开始统帅十二道气机。

一道融入心魔钟，以备不时之需，三道化入体内梳理灵气，而后对半分到谷雨图与炽蛇术上，或融入、或依附。

体内灵气流转，谷雨图微微泛光，却不是试图抵御寒气，而是融入其中，引导其力量偏斜。

同时，帛阳生手掌发热，炽蛇术未凝成炽蛇，却也透出体肤引导热力沉降。

两种本该相互冲突排斥的力量，在其刻意引导之下，一者上升、一者沉降，渐渐形成了水火循环。

谷雨图和炽蛇术分别位于水火核心，御使水火在其体外形成外周天，相互打磨，灵气性质也渐渐变得平和。

若是弃之不管，灵气又会再变回去，但帛阳生却抓住时机，开始运转《钟悬炼气法》。

他一边吐纳灵气，一边御使体内灵气挟裹体外灵气在经脉中流转。

几个周天运转下来，体外灵气与气机联系变得密切，由此也就成了修士的法力。

这本质依旧是灵气，其归属却已然不同，整个过程正合“炼气”之意，即修士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形成仙家口中的“炁”。

相较于阳魄以自身血肉催生出的力量，炼化得来的“炁”更为磅礴、上限更广。

帛阳生只觉得自己丹田，乃至浑身躯体，都浸泡在了一种温和悦纳之中。

不但灵气数量在快速增长，气机与炽蛇术乃至谷雨图的融合程度也在飞速提升，远超他平日所为！

随着整个过程渐入佳境，一切都如预料般行进，帛阳生心中忐忑不安烟消云散，更是渐渐生出了一种大欢喜，识海随之上下翻腾。

下一刻，心魔钟微晃，他识海又平复下来，嘴角只剩下一丝平和的喜悦。

接着，他心神一动，便汇聚灵气到了心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