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忍者, 忍者从不缺乏耐心。
忍者最擅长静待, 擅长蛰伏,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注视着她, 像注视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这朵花紧紧收拢着花瓣, 不愿为任何人绽放。
这样也好,他想, 这样, 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布局谋划了。
在这个忍者的世界, 实力为尊,强大的忍者可以毁天灭地, 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局势, 可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神”。就像大哥,就像宇智波斑, 他们是战国最耀眼的天之骄子,是忍者心目中的“神”。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得天独厚的血继天赋,但他有一个好头脑,这个好头脑也让他成为了顶尖忍者中的一员。
当然了, 好头脑也许更有用一些。强大的实力可以改天换地,以一敌百, 但强大的头脑却可以利用强大的实力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利益,把讨厌的“战场魔神”排挤走,让所有事按照他的规划发展...
...甚至于, 玩弄生死。
然而有些事,人力却不可违抗。随着时间流逝,她年轻美貌依然,他却一天天老去。时光在她身上停留,却毫不留情地带走他的青春,力量,容颜…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变得仿佛叔侄,父女,甚至爷孙。
他怯懦了,怯懦于将那不可对人言的妄念宣之于口,哪怕他知道,她并不会对他不自量力的爱慕报以鄙夷。
她只会选择后退,然后保持距离。
所以,他送给她两把特制的苦无,苦无上被刻印了特殊的封印式,却没有告诉她用途。
看着她接下了自己筹谋许久的研究成果,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只有这个计划还不够,为了达成目的,他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是他最想了解的人,却也是这世间最难了解与接近的人。他们之间看似唯有一层薄纱,但是这薄纱所隔断的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最后一个令咒的印痕从手背上消失,他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女孩儿,将她的身影收入眼里藏入心底,就走上了注定一去不回的战场。
将一瞬间产生的犹豫埋葬,他想,这样也好,这样的别离足够令她印象深刻吗?一个没有被保护好的契约者,一个让她使命失败的家伙,足够让她刻骨铭心吗?
但愿所有的事情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这样的话,死亡,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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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微有些陌生的美丽容颜。
但他还是认了出来,对方就是那个人。
他松了口气,却注意到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排斥,甚至,一丝暗藏在心底的恐惧。
‘她...似乎并不期待与我的重逢。’
他的心底泛起了些许酸涩,他绞尽脑汁的谋划,在冥土百折不挠的挣扎,用尽所有的手段颠倒了生死与空间的距离,只为和她重逢,但似乎并没有取得希望的开端。
‘没关系,不要着急…’他深吸了一口气,大脑却飞速地开始运转,分析自己此时的状态和利弊。
可是没想到的却是,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就被人掳走了。
‘安倍晴明…’他打量着银发白衣,高洁清冷的俊雅公子,心间像被滴了几滴陈醋似的。
他心里明白,这家伙也暗暗觊觎着他守着的宝物,甚至不惜粗暴地夺取了。
‘没关系,我会把她带回来...’他想到:‘对安倍晴明不用太过忌惮,本体太矜持内敛,黑暗面太强硬粗暴,而她偏偏吃软不吃硬,硬来是行不通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她倚靠在黑晴明的胸膛,却将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了黑晴明的心脏。
他的心脏也不由一抽,把脑中所有关于她的阴暗想法埋葬在心底。
‘不能着急,温水煮青蛙也许是更为妥善的方法…’
‘只要守着她,总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谁知道,他还没有把计划落于现实,她就突兀地离开了...
...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亲口传达,还是安倍晴明转达的。
“…姬君拜托我转告您,她感到很抱歉,但是希望您能忘了她,并且在这个世界找到幸福。”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沸腾的灵力几乎无法压制,暴烈的力量让周围的陈设化为了粉末。
安倍晴明苦笑着看着自己被洒了一身茶水的袖口和衣摆,假惺惺地劝道:“...扉间殿,请控制一下自己,如果您从神明暗堕为妖魔,姬君会难过的,在下也会很为难的。”
他默默地看了安倍晴明一眼,也冷笑道。
“真是多谢您的…提醒了。”
言罢,便拂袖离去。
‘想甩掉我,想得美…’
‘…我想做的,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他干预了红叶的转生,限制了安倍晴明和那两个大妖的行动,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来布局,终于等来了她的降临。
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失却联系的几百年,他最担心的,就是有其他人入驻她的心间了。
把自己封印在本体里的他顺利地被她带走,她为了救他,甚至重返了他的故乡。
他的心头不由涌起了几丝甜蜜。
这是不是说明了她其实很在乎自己呢?
接下来,就像他预想的那样,虽然有些波澜,但整体还是顺利地不可思议。
他取得了她对自己欺骗行为的原谅,他连蒙带骗地哄她和自己签订了契约,他赖在她身边,陪她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不过分接近让她抵触,也不过分远离显得冷淡。
他从不干预她的行动和想法,只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默默地解决麻烦,像个影子一般默默地守护着她。
…顺便偷偷地清理打击情敌。
终于,她动容了,一次月下的夜谈中,她问他:
“扉间,你还是喜欢我吗?”
“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明白了。”
她歪头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
“那么,你喜欢我什么呢?容貌?才能?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逻辑一向清晰,但真的没有刻意盘算过自己喜欢她什么。
他想,他虽然擅长谋算,但对待感情应该是笨拙的,如果没有她,他会打一辈子光棍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