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会死的(1 / 1)

“我已经说了三次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的余羡正坐在治安办公室审讯间的木质靠背椅上,极不耐烦地重复着自己的供述。他直视着审讯员的眼睛,气愤地说道:

“我看起来像摆得平仿生人的样子吗?我要是摆得平仿生人,我还在博物馆做什么讲解员?”

审讯员无视了余羡的态度,用不带情绪的语气说道:“那么吉赛尔·弗洛拉·罗德里格斯女士呢?她在12月21日的时候和你同时出现在了博物馆的监控之中。你们都是最后进入博物馆的人之一。”

之一?

看来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冬假期间进入了博物馆?

余羡不动声色地回答对方:“那天我们外出约会,是我提出要去无人的博物馆的。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那里。”

假装情侣可以很好地回应这个问题。这是他和吉赛尔商量好的说法。

“你们在博物馆里做了些什么?老实说,你们的行踪并没有被太多摄像头捕捉到。”

“就是......你懂的,”余羡装作害羞的样子侧过了头,“热恋中的年轻男女总是不太容易控制住自己......”

审讯员的嘴角抽了抽,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你们是否曾有意避开馆内的监控摄像?”

“没有。”

“当天在博物馆内,你们有没有去过储藏室?”

“没有。”

“有没有在馆内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

审讯员挺了挺上半身,用肘部撑着桌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么,你认为你的女友是否参与了释放仿生人的行动?”

余羡用同样的动作回敬了对方,并说道:“我不这么认为。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博物馆中的那件展品中并没有人工智能人格程序。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一会儿结束了其他嫌疑人的审讯工作后,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审讯员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余羡一眼:“稍等片刻,我让另一个嫌疑人进来与你对质。”

余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此靠在了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吉赛尔那边怎么样了?不会出现什么我们没有预料到的问题吧?她能应付那样的问题吗?

他有些不安。

但吉赛尔其实应对得很好。

她正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向审讯官大倒苦水:

“我跟你说啊,那个余羡就是个傻子。上一次他约我出去,带我玩了一下午遥控车。这一次呢,博物馆?哪个女孩会想去博物馆约会?而且他居然强迫我在博物馆做那种事......”

吉赛尔的表演比余羡更动人。她可是融入了真情实感的。

带女孩子玩一下午遥控车,这是人干的事?

想想都生气好嘛!

吉赛尔对面的女审讯员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她迟疑着询问吉赛尔:

“他强迫你了?这可真是个人渣......你要不要告他?有证据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立案的......”

吉赛尔适时地做出了娇羞的表情:“哎呀,没那么严重啦,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对我挺好的......”

同为女性的两人在情感问题上很容易共情。在吉赛尔有意识的引导下,审讯工作很快就变了味。

两边的审讯都结束后,两人和另外两位嫌疑人被聚集在了同一个房间,面对面坐在了靠背椅上。

余羡和身旁的吉赛尔平静地对视了一眼,浅浅地微笑了一下,算是隐晦地交换过了信息。

两人心下了然,明白了对方那边没有出问题。

至于另外两位嫌疑人,余羡对其中的一位并不陌生......

霍莉·贝恩斯,余羡的顶头上司!

“贝恩斯女士,你怎么在这儿?”他不得不问上一句。

“和你一样,”贝恩斯斜了他一眼,“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还在馆里。”

余羡无辜地摊了摊手。

但他这么说的用意可谈不上无辜。尤其是当着治安警察的面。

贝恩斯可是他的上司,接触、管理展品的可能性比他大得多,显然是个理想的替罪羊。

贝恩斯女士在之前的审讯中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对余羡话语中的暗示非常不满,但除了狠狠瞪对方一眼之外,她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余羡无视了她那吃人的目光,转而打量起她身边的男人。

一个秃顶老帅哥......嘶......他们也在博物馆来了一发?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也?

应该说,他们居然在博物馆中来了一发!而且这个男人应该不是贝恩斯女士的丈夫吧?

虽然没有见过贝恩斯的丈夫,但余羡曾从同事口中了解过,那是个肥胖的苏格兰人,而且个子不高,与眼前这位有着多方面的差距。

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余羡暗暗发笑。

很快,一位审讯官打断了两人的叙旧。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分别审讯了在座的四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想把你们聚在一起,看看你们对案情有没有其他见解。”

他依次看向了四人,问道:“除了余先生和贝恩斯女士,你们中的其他人之间是否互相认识?”

四人都摇了摇头。

审讯官继续说道:“根据监控记录,贝恩斯女士和德赛里斯先生是最后出现在博物馆的人。但据贝恩斯女士所说,余羡先生的嫌疑较大,请再次重复一下你的理由。”

原来他们才是最后出现在博物馆的人,不,应该是监控中最后出现在博物馆中的人。余羡若有所思。

看来入侵监控的事没有暴露......

等等!贝恩斯攀咬我!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个审讯官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有意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我,是想看我们互相攻击,好从中看出点什么?

贝恩斯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嘛......主要是因为余先生平日里工作总是心不在焉,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博物馆工作是别有用心的......”

好家伙,你这栽赃陷害的水平也太差劲了吧!余羡又好气又好笑地想道。

他立即开始了反击:“我工作时心不在焉?不如说说你为什么你时常给我布置些分外的工作?我身为一个讲解员,却总是被你支使着做些写报告、兜售门票、拍宣传视频之类的事,你说说这合理吗?”

他居然敢顶嘴!贝恩斯震惊了。她印象里的余羡是个标准的软柿子,怎么拿捏都行,今天怎么转了性?

“这怎么是分外的工作?”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了博物馆付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每个员工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对此抱怨的却只有你一个?”

“哦?那端茶倒水、帮你收发邮件、帮你停车呢,也是我的分内工作吗?”余羡反唇相讥。

“那是......那是......那是因为你平时太闲了。闲着也是闲着,年轻人干点活怎么了?”

“所有同事都知道,整个博物馆最闲的人就是你自己!”余羡冷冷地说道,“你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了,你自己在忙些什么?研究怎么讨好上司?研究怎么欺压员工?”

贝恩斯脸都绿了,指着余羡颤声道:“你就是这么跟上司说话的?你这个小杂种......你这个缺少母亲教育的小杂种......”

说到自己的母亲,余羡可就不能忍了!他拍案而起,怒视着对方:“你再说一遍!”

见情况逐渐超出了控制,审讯官这才决定中止这场闹剧。他猛然提高了分贝,大吼一句:

“你们两个蠢货,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吵架的话等你们滚出办公室再吵!”

贝恩斯脸色苍白地放下了颤抖的手。余羡则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满腔的怒火压了回去,“咣当”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审讯官见状,脸上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你们这两对,都说自己去博物馆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那你们说说看,对方有没有这样的前科?是不是经常这么做?”

余羡和贝恩斯同时怔了怔,然后同时摇了摇头。

这问题问得......

余羡心里有个小人直翻白眼。

她就算天天在博物馆跟不同的人偷情,那我也不能说出来啊!不然的话,不是平白为对方洗刷嫌疑么?

“我们调查过博物馆的展品运输报告。那具AD-33,在记录中是拆卸关节,且没有人格程序的状态。早些时候展览的监控录像也证实了前面那一点:录像中的AD-33关节的确被拆卸了。”

审讯官看了看余羡,又看了看贝恩斯:“也就是说,即便其中的程序一直存在,没有人类的帮助,它根本不可能动得起来。至于动手脚的时间和人选,你们俩有没有什么看法?”

贝恩斯闻言狠狠盯住了余羡,而余羡也毫不客气地回瞪着对方。

但他却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见在对视中占不到优势,贝恩斯便移开了目光,沉声道:“有关这两个问题,我想你应该把我们的仓库管理员叫来询问一下。”

“或许,值得怀疑的人还有清洁工泽塔,”余羡补充道,“她的休息室似乎就在储藏室附近。”

“清洁工......她确实值得怀疑。现场的治安警官和馆长核实过,博物馆丢失的物品里就有一套清洁工的制服。”审讯官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拍了拍手道:“好了,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吧。虽然在座的各位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彻底排除嫌疑之前,希望大家不要试图离开纽卡斯尔。你们可以离开了。”

贝恩斯立刻站了起来。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她的男伴跟着她走了出去,两人小声交流着什么。

余羡则是慢悠悠地起了身,与审讯官道了声别后,才牵起吉赛尔的手走出了审讯室。

这老女人也太蠢了。这么着急往外跑,是担心自己嫌疑不够大吗?

他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叹了口气。

“怎么了?”吉赛尔小声问道。

“出城难了。”

余羡凑在她耳边回答道。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既合情又合理。

不过即便明知两人是在做戏,感受到余羡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后,吉赛尔的脸还是刷一下红了。

女孩对这种亲密的动作总是比男孩要更敏感些。

走出治安办公室的大门后,两人看到了在附近徘徊着的贝恩斯,还有她的情人。

“余羡,你给我等着,”贝恩斯径直来到了两人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的年终考评会很好看的,我保证。”

“你老公的脸色也会很好看的。”余羡笑眯眯地回应道。

他有转头看向了秃头男子,笑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是姓德赛里斯吗?”

德赛里斯脸色僵硬地点了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你......”

贝恩斯又是一口气没上来,铁青着脸尖声道:“你居然敢威胁我?你怎么敢?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余羡向前一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俯视着这个表情扭曲的女人,讥讽道:

“我怎么敢?敢什么?敢忤逆你吗?你以为你是谁?洲议会的议长还是联军指挥官?”

一连五个问句,问得贝恩斯连连后退。

余羡犹不解气,一边继续逼近对方一边说道:“总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当了个小领导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你知道同事们怎么评价你吗?比如说,‘阴暗狭隘的老女人’?”

他又看向了那个在一旁无所适从的男人,表情真诚地说道:“德赛里斯先生,看得出来您是个体面人。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趁早远离这种女人,她会毁掉你生活中的一切的,你所珍视的一切。”

说完,他捏住两手手指,做了一个靠近再拉远放开的动作,并做出了一个“boom”的口型。

贝恩斯已经彻底气昏头了。她勉强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羡的鼻子,声嘶力竭地说道:

“你这个没妈的小杂种......你母亲把你教育得真棒!哈哈哈,你妈就是被你害死的吧,你这个小畜生......”

吉赛尔听得头皮发麻,紧张地握住了余羡的手。

余羡的母亲是他最大的软肋。对方一再用这点刺激余羡,她实在担心余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好在她立刻感受到了余羡的回应。

余羡捏了捏吉赛尔的小手,示意自己没事,并冷静地说出了一句在在场几人听来异常阴森恐怖的话来:

“霍莉·贝恩斯,你会死得很惨的。那一刻很快就会来的,我向你保证。”

贝恩斯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张开了嘴,却只是发出了几声破风箱般的声音。

紧接着,她向后一倒,就此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