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1979年。

我们总结一下中国在前一年中的发展情况。1978年，在全球188个经济体中，中国大陆人均名义GDP排名比上年后退1位，位居第173位，倒数第16位，印度比中国低1位，位列第174位。

元旦休息一天，王嘉福在家中给妹妹王嘉玲辅导功课。

自从上次做对了数学题以后，王嘉福又给妹妹在物理、化学学科上展现了自己的实力。每次都让王嘉玲大开眼界，目瞪口呆。

王嘉玲将哥哥做的一些习题拿去给老师看，都准确无误，得到了老师们的充分肯定。时间一长，王嘉玲完全信服了哥哥，一有不会的题就找他请教。嘉玲也不再追问嘉福的学问是从哪里来的了，只知道他跟一个全能的黄教授混过。

王嘉福发现妹妹的英语基础比较差，就从基础开始给妹妹补英语课。王嘉福的英语发音要比二中的英语老师好得多，像一名外国老师在给她授课。

“嘉玲，你知不知道学英语做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学习英语？你知道国外是什么样子吗？想不想出国看看？”王嘉福问。

“学英语就是考试呗！还有，将来能看懂国外科技文献。”王嘉玲道：“至于出国嘛，嗯，出国干什么呀，我不想，我将来大学毕业后要建设家乡，为祖国做贡献！”

这种口号式的标准回答后世人很难理解，但在那年月是事实发生且是经常在日常生活中发生。学生们受老师的灌输和新闻报道的引导后，他们真的就那么想。

“我告诉你最根本的问题，学英语不单单为了了解和学习先进国家的科技，还要学习先进国家的文明，与世界主流文明接轨。”王嘉福道。

王嘉玲听得有些发蒙。

“不跟你说那些了，换个话题。你喜欢邓丽君、姚苏蓉她们穿的那种裙子不？”王嘉福问。

“当然喜欢了，我看过她们的海报，但就是觉得她们穿得太少、太薄了，怕被当成马子抓起来。”王嘉玲补充道：“可是呀，那衣服和裙子可真叫漂亮。我敢肯定，所有女生都喜欢那种衣裙，只不过大家没有，有了也不敢穿。”

王嘉福感到后背一阵冰凉。时下，无论男女，穿着都是蓝色、黑色、绿色、白色，鲜有有女孩穿花衣裙。一来是中国的纺织技术和生产跟不上需求，二来是传统观念和正治管控形态的管束，不许人们穿得太花哨。女孩如果穿得花哨了，就会遭到学校、企业的批判，甚至被扭送到公安派出所。

王嘉玲说的“马子”是说头两天刚刚从千合纺织厂放出去的“失足女青年”。

当年，如果有跳摇摆舞、早恋、抽过烟、烫头、穿过奇装异服行为的女青年，被公安抓起来，关起来集中学习和教育，然后将她们投进一些企业劳动改造。

看着王嘉玲懵懂的样子，王嘉福说：“你知道不，国外的女孩都是穿着很漂亮的衣裙，一个人一种款式、花色，几乎没有重样的，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真的吗，哥。难道外国就没人管了吗？难道她们就不怕被抓起来劳动改造吗？”王嘉玲问。

“穿个衣服、裙子怕什么，人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穿什么是个人的自油，只要不露点，没人管你那些破事儿。”王嘉福道。

“什么叫露点？”王嘉玲问。

“先声明一点，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许骂我流氓哈！”王嘉福铺垫了一句，见妹妹点了头，继续说：“露点，就是女孩穿衣裙的时候，不能露出两个胸尖和X器官。”

“我哥真坏！竟说出这么羞、这么脏的话！”王嘉玲的脸一阵红。

“嘉玲，不能这么说话。我所说的都是词典上的词，只要没有侮辱和挑逗性质，这些都是可以拿出来说的。”王嘉福深知那年月的思想禁锢，已经把人搞得不会说话了：“你说，人身上长出来的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说。还装着羞臊，多虚伪，自欺欺人。不让人说，难道长了这些器官有罪吗？”

王嘉玲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了：“那也不许说，就是不许你说。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举报了，不得把你抓起来呀！”

“好了好了，你刚才说到马子，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马子吗？”王嘉福问。

“就是失足女青年呗。”王嘉福道。

“错！完全错误！”王嘉福说：“马子有多种解释，首先指夜壶。古时候起夜撒尿男的用夜壶，女的用尿盆。马子就是指男的用的夜壶；另一种解释，马子指JN。喻指千人骑万人跨。白居易的诗句‘莫养瘦马驹，莫教小JN’……这些东西，都是课本上不教的。”

王嘉福补充道：“咱们厂释放马子是对的，国家在进步，这是社会走向法治和文明的开端。况且这些马子根本不能叫马子，她们绝大多数都是好人，正常人。”

“哥，你懂得真多，我真服了你了。”王嘉玲道。

王嘉福看着无知又可怜的妹妹，忽然想到他在后世华夏纺织大学读博士的时候的一件事。

那次，王嘉福被邀请去一所中学做演讲，从联系到接待，都是这个学校的国际部的一群高中女生，他们加了微信好友，王嘉福一直默默关注她们的朋友圈。

王嘉福发现这些女孩完全没把高考当回事，全在准备出国，每天在朋友圈里发的东西都是在讨论要去哪个国家，然后是全英文的各种试题，化学、哲学、物理、艺术等等。

之后几个月，王嘉福眼看着她们在朋友圈陆续晒出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且都是人耳熟能详的名校。那一刻王嘉福才发现，原来中国还有另一个次元，她们在本科阶段已经进了世界一流名校，根本没在我们这个赛道上。

这些女孩分布在世界各地发达国家，专业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很相似，她们参与了大量的社会活动。有欧洲的文学和艺术之旅、大咖云集的学术论坛、UCLA的电影片场讲座，还有各种演讲、竞赛、对抗、实习，体育运动等。

她们的朋友圈永远是些精神和文化层面的东西，而且她们成熟得完全不像是20左右岁的女孩。

王嘉福经常在想，这些女孩很年轻时就已经见过全世界了，有如此高的素养和格局，等她们30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高度。

而就在当下，王嘉福和妹妹王嘉玲还在为衣裙的款式和敢不敢穿而争执，他感到恐怖。

“嘉玲，你好好学习吧，等到将来去国外留学，什么漂亮的衣裙都能穿到，而且不会有人管。”王嘉福鼓励妹妹。

“真的吗哥？那可太好啦！”王嘉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