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斌说:“这一年多,我就忙着两件事,一面替有些人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一面还得忙着给海丰银行涂脂抹粉,争取早日上市。只有上市了,才算大功告成。”
袁瑞朗说:“怎么样,离大功告成的时间,快了吧?”
“快了。”方玉斌说,“今晚我去香港,就是参加后天的路演。海丰银行董事长苏浩,明天也会赶到香港与我会合。”
“亿家呢,状况如何?”袁瑞朗问。
方玉斌说:“你的事,对亿家的冲击不小,发展势头几乎停滞了。”
“都是我造的孽。”袁瑞朗黯然神伤道,“我给亿家捅出的窟窿不小,况且如今戴罪之身,也没法帮谁补窟窿了。”
方玉斌说:“亿家的情况的确需要改善。这一年多我忙着海丰银行的事,没太多精力去过问,只能安排吴步达在那里勉强支撑着。步达人不错,可惜尚不能独当一面。接下来,还得给亿家寻一个合适的一把手。”
袁瑞朗明白,亿家命运自己已无从置喙,他大口灌着啤酒,说:“别尽谈工作了。你和苏老师怎么样,结婚了没?”
方玉斌说:“过去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顾上。不过眼看海丰银行上市在即,我和她年纪也不小,这事再不能拖了。婚期定在两个月后,到时你可得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袁瑞朗笑道,“这杯喜酒,我一定得喝!”
“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方玉斌问。
袁瑞朗说:“先休息一阵子吧。至于未来如何,到时再说。”
方玉斌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尽管开口。”
两人皆有些微醺,方玉斌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我还要赶回上海,晚上的飞机去香港。”
“行。”袁瑞朗举起啤酒罐,旋即又放下,“我本想再敬你一下,感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我。不过这份恩情太重,一口酒是谢不了的。”
方玉斌说:“酒留着,到我的婚礼上喝,那些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没有你当年的提拔,哪有我方玉斌的今天,这份恩,我一辈子也报不完。”
“施恩勿念,受惠勿忘。玉斌,我真是不
如你!”袁瑞朗的眼眶有些湿润。
方玉斌匆匆赶回上海,收拾好行李后便去往机场。秘书早为他办理好登机手续,方玉斌穿过头等舱通道,来到贵宾室稍事休息。
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方玉斌捧起一份报纸打发时间。正看着,身后响起一阵电话铃声。随即,一名男子接通电话说起来,电话里似乎在谈一桩生意,而且发生了分歧,男子的嗓门越来越大。
“小曾,这里不是大吵大嚷的地方,有什么事出去说。”耳旁传来一个女声,听口气是在教训下属。
这名男子立刻拿起手机朝外走去,还毕恭毕敬地说了声:“好的,蒋总。”
女声传来时,方玉斌就觉得异常耳熟,再一听“蒋总”二字,他便已断定身后坐着的是何人。方玉斌转过身,热情地招呼道:“若冰,果然是你。”
后面坐着的正是蒋若冰,她也吃了一惊,接着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方玉斌把行李交给秘书,自己坐到蒋若冰身旁:“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你这是去哪儿?”
蒋若冰说:“我去沈阳。你呢?”
方玉斌说:“我去香港。”
蒋若冰问:“是去参加海丰银行的路演吧?”
方玉斌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蒋若冰莞尔一笑:“海丰银行的新闻,我一直关注着。”
“海丰银行的新闻里,可没有我的名字。”如今的方玉斌颇为低调,尽管跻身海丰银行大股东与董事,更是银行上市的重要推手,但各种报道中鲜有他的名字。
蒋若冰说:“没错,这一年多来,站在镁光灯下的是海丰银行董事长苏浩。但我清楚,你才是核心人物。”
方玉斌问:“这一年多你在干吗,一直联系不上你。”
蒋若冰白了方玉斌一眼,说:“哪会联系不上,是你没联系。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换过。”
方玉斌的笑容有些尴尬。其实,很多时候他也会想起蒋若冰,掏出电话后却又不自觉放下。方玉斌耸了耸肩说:“这是我的错。不过我的手机号码也没变,你也没联系过我呀。”
“我联系你干吗?”蒋若冰说,“是自作多情还是自讨没趣?”
方玉斌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在干吗?我听人说起过,你在做红酒生意。”
“没错。”蒋若冰点头说,“亿家的事,太伤人了。离开之后我就想着彻底转型,不在金融圈子里混了。我去了裕洋酒行做总经理,裕洋酒行是一家专门代理中高端红酒的销售企业。”
“听说过。”方玉斌说,“最近在机场和高铁站,经常看到裕洋酒行的广告。有一次在飞机上看杂志,还有一篇专门介绍这家酒行的报道。裕洋酒行最近一年蹿升很快,堪称酒企中的一匹黑马。只是没想到,你就是这匹黑马的骑手。”
蒋若冰说:“裕洋发展是不错,但这一切和我没关系了。”
方玉斌问:“怎么回事?”
蒋若冰抿了一口水,说:“两个月前,我辞职了。”
“辞职?为什么?”方玉斌追问。
蒋若冰平静地说:“作为经理人,与老板理念不合时,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
方玉斌托着下巴,说:“我不认识裕洋酒行的老板,但想来他一定是个明白人。他要不趁早把你撵走,没准哪天就变成第二个袁瑞朗。”
“方玉斌,你什么意思?”一提袁瑞朗的事,蒋若冰又羞又气,火冒三丈。
“消消气。”方玉斌笑道,“我这话是开玩笑,但也不全是玩笑。像你这样的人,要找到一个能驾驭你的老板,实在太难了。离开裕洋酒行后,你又在做什么?”
蒋若冰瞪了方玉斌一眼,说:“既然找不到能驾驭我的老板,就自己当老板。我成立了一家红酒代理公司。”
两人正说着,刚出去接电话的下属走了进来,汇报说厦门一家合作企业对一款红酒不甚满意,想退货。
蒋若冰说:“上周他来上海,我不跟他谈过吗!这个品牌是我亲自去阿根廷,好不容易把代理权拿下来的。这款酒的口感很好,只因为消费者对它比较陌生,需要一个培育市场的过程。在我们重点推广的上海市场,这个月的销量就已经出现井喷。”
下属说:“这些话我都跟他说了。但他说自己小本生意,没法砸那么多钱去培育市场。”
“退货可以。”蒋若冰毫不犹豫地说,“当初我就说过,卖不动可以退。我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但是,这个牌子退了,其他的也一起给我退回来。我可是好几个一级酒庄的合作伙伴,这些品牌的洋酒,他在厦门全都别做了。像他这样鼠目寸光,只在乎蝇头小利的人,不配与我继续合作下去。”
下属被蒋若冰的霸气所鼓舞,说:“我这就去跟他说!”
方玉斌在一旁,看着蒋若冰精明强干甚至有些霸道的样子,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说道:“你离开之后,袁瑞朗又出了事,亿家的状况有些令人担忧。海丰银行上市在即,接下来该把精力多放些在亿家了,我正在为亿家物色一位董事长。”
蒋若冰把头一抬,盯住方玉斌,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方玉斌微笑着说:“你这样问,自然就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怎么样,你愿意回亿家吗?”
蒋若冰说:“当初我就拒绝过你,并说不想再与你合作。你怎么这么没记性?”
方玉斌笑了笑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诸葛亮。我只被拒绝一次,为什么就不能再试一下?”
蒋若冰端着水杯,说:“记得刚才有人说过,我不是一个好驾驭的下属。你就不怕吗?”
方玉斌说:“不能被人驾驭,未尝不是一种痛苦。为了化解这种痛苦,你就应当寻找到一位能真正驾驭自己的老板。”
蒋若冰噘起小嘴:“这么自信?”
方玉斌说:“咱们之前合作过,对彼此的个性都了解。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自信的人。”
蒋若冰呵呵笑起来:“我考虑考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