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日之内三场变故,方玉斌竟成了通缉犯
方玉斌坐在会场里,心乱如麻。
这次来温州,是出席一场互联网+论坛,自己是主讲嘉宾之一。不过就在几分钟前,杨韵打来电话,说亿家董事会会议上出了大事,不仅许子牛与蒋若冰联起手来,连袁瑞朗也意外现身。经过表决,方玉斌提出的罢免蒋若冰董事长职务的议案被否决。紧接着,会议选举了亿家新管理层。袁瑞朗出任董事长,蒋若冰任总裁。
对于这场董事会会议,方玉斌原本成竹在胸。他特意选择来温州,甚至就是不愿亲眼见到蒋若冰被撵出公司的场景。
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局面出现惊天逆转,袁瑞朗竟也意外现身?
该方玉斌登台演讲了。他把满腹心事稍微放下,健步走上主席台。十分钟后,演讲结束,台下掌声如鸣。他是脱稿演讲,不用收拾讲稿,只是拧开矿泉水瓶,抿了一口,接着后退一步,朝台下鞠了一躬,再步履轻快地走下主席台。
方玉斌坐回座位,立刻拥上一大帮人,争抢着与他交换名片,应付了好一阵子,终于清静下来。方玉斌掏出手机,打算与上海方面联系。
猛然,手机屏幕上推送来一条新闻。一看标题,方玉斌就吓了一跳——海丰银行发布公告,免除苏浩的行长职务。
海丰银行又怎么了?免职的事,为何从没听苏浩提过?方玉斌小跑着离开会场,拨通了苏浩的手机。苏浩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松:“玉斌,什么事?昨天你不是说,要去温州出席什么论坛吗?”
“你现在在哪儿?”方玉斌问道。
苏浩说:“在办公室呀。”
方玉斌追问:“什么办公室?就是那间行长办公室?”
苏浩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就这一间办公室。除了这儿,还能有什么办公室?”
方玉斌更加诧异:“你不是被免职了吗?”
“免职?你说什么呢?”苏浩反问道。
“怎么,你本人还不知道?”方玉斌说,“我刚从新闻上看到的,海丰银行发出公告,免除了你的行长职务。”
苏浩大惊失色:“快,把新闻发给我看一看。”
挂断电话,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几乎可以断定,苏浩又遭遇突然袭击了,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免除了行长职务。
几分钟后,苏浩打来电话,显得气愤异常:“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完全是阴谋暗算,而且连起码的程序也不讲了。”
苏浩接着说:“根据公司章程,免去高管职务,须经全体董事三分之二以上通过,董事应签字形成董事会会议决议,董事会会议决议还要在10日内向银监会备案。如果董事会在行长任期内解聘其职务,更得在一个月前提请监事会。他们免除我的职务,有没有向银监会备案,有没有提请监事会!”
方玉斌问:“昨天海丰银行召开了董事会会议,你参加了吗?”
苏浩说:“昨天我在北京出差,坐晚上航班回的西海,因此下午的董事会会议我请假了。不过前几天我收到了董事会会议通知,里面有四项议程,都是常规的听取报告,审议议案,压根没有人事变动的内容。”
方玉斌又问:“你问过黄文灿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苏浩说:“刚才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不在办公室,手机也关机。”方玉斌说:“看来这是人家存心整你。但他们这样做,究竟为什么呢?”
“等一等。”苏浩说,“有人敲门,我去看一下。”
“别挂。”方玉斌说,“估计是来找你谈这事的,你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我也听一听。”
“好!”苏浩把手机放到桌上,再拿一份A4纸盖着。
办公室门打开,立刻拥入五六号人。领头的两个,一人是海丰银行行政总监,一人是保安部长。
苏浩冷冷地盯着他们:“要干什么?”
行政总监说道:“苏行长,根据董事会的安排,我们来你这儿,把一些材料和电脑带走。”
苏浩顿时感觉到一股气往脑门上涌,他拍着桌子说:“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搜查我的办公室!都给我滚!”
保安部长说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奉命行事,没办法。这不叫搜查,只是有几份重要文件,得从你这儿拿走。”
“你们还没资格对我发号施令。”苏浩吼道,“要文件是吧?把我的办公室主任和秘书找来,需要什么,你跟他们交涉。”
行政总监与保安部长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保安部长说道:“他们来不了,这两人已经被带去公安局了。”
“公安局?”苏浩又气又惊,“他们犯了什么法?凭什么被带走?”
行政总监说:“具体犯什么法,得看调查结果,谁也不能乱说。目前只知道,他们涉嫌盗窃与泄露商业机密。”
苏浩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控制住情绪。他回到椅子上,点燃一根烟,说:“公安机关办案,我当然得配合。如果今天是警察闯进这间办公室,需要任何东西,我都会提供。但你们不是警察,没有权力随意搜查我的房间。”
行政总监说:“不瞒你说,警察是准备来你办公室的,最后被黄总阻挡了。黄总说,你是银行高管,最好能内部解决,这样彼此都下得来台。”
“如此说来,我要感谢黄文灿了。”苏浩冷笑道,“你拨通黄文灿的电话,我要同他说几句。”
行政总监面露难色说:“黄总不在办公室,我也联系不上他。”
“连谎话都不会说。”苏浩抖了抖烟灰,“我知道他不在办公室,平常用的手机也关机了,但你一定能联系上他,人家可还等着听你的汇报。”停顿一下,他又说:“只要我同黄文灿说上几句,立刻离开办公室。里面的所有东西,全交出来,这样也免得你们为难。”
行政总监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拨通了黄文灿的电话。苏浩拿过手机,说道:“老黄,什么事情,要弄这么大阵仗?怎么又是盗窃
,又是泄露机密,听着怪吓人。”
黄文灿没想到会是苏浩,先是一怔,接着说道:“这事我也很意外。下面有人反映,而且问题线索明确,有些还涉及你。职责所在,我总不能视若无睹吧。”
苏浩打这通电话,只想最后确认一下,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否就是黄文灿。对方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至于那些线索、细节乃至免职是否合乎程序,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浩懒得去问。
苏浩硬挤出笑容说:“我的办公桌上,至今还放着你送来的《王安石传》。如今想来,这一切何其讽刺。让你的人,把这本书也收走吧。”
电话中,黄文灿也笑起来:“尽信书,不如无书。除了送书,我还给你讲过一则典故。王安石第一次见东坡时,东坡来不及整理衣冠便出船长揖而礼,说道:‘轼敢以野服拜见大丞相。’王安石却拱手说:‘礼岂是为我辈设!’”
“我明白了。像你这种人,不会拘泥于礼法,甚至也不会有底线。”苏浩回了一句便挂掉电话,收拾好几件私人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下楼后,苏浩赶紧掏出手机,向方玉斌说道:“刚才那一幕,你都听到了?”
方玉斌说:“听到了。可以肯定,这事是黄文灿在捣鬼。如今人家是一把手,想收拾谁有的是手段。但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也想不明白。”苏浩说,“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只能面对。我打算请律师,一来洗刷冤屈,二来也要状告海丰银行董事会,他们无权免除我的职务,一切行为都是非法的。”
方玉斌思忖了一下,说:“这些事不妨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你得先脱身。我可不相信公安要抓你,黄文灿出面阻挡的鬼话。既然他出手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有可能他们炮制的黑材料一时还牵扯不到你,可一旦你的秘书屈打成招,或是从办公室搜出些什么,人家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西海如今是黄文灿的地盘,你得尽快离开。”
苏浩心中掂量了一下,说:“你说得对,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回家收拾一点东西,今天就离开西海。”
方玉斌提醒说:“目前这状况,最好不要赶飞机、坐高铁。你随便找辆车,自己开车来上海。咱们碰头之后再说。”
一连串的变故,让方玉斌无心留在温州。他向大会组委会请了假,接着赶往温州南站,搭上返回上海的高铁。
因为是临时预计车票,商务座与一等座都售完了,方玉斌与助理只能挤在二等座车厢。一路上,方玉斌几乎没说一句话,脑筋却一刻没闲下。从亿家金服到海丰银行,变化来得太快!这是偶然抑或其他,两者之间究竟会不会有联系?方玉斌苦苦思索,一时又找不到答案。
列车飞驰,浙南的高山被抛在身后,秀美的杭嘉湖平原出现在眼前。列车广播通知,前方即将到达杭州东站。方玉斌终于开口,对身边的助理说:“杭州停站时间有几分钟,咱们下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