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的朋友,我不一定都认识。”杨韵说,“当年在余飞的公司,我不过是个打工的。有些人是余飞单线联系,比如这个伍俊桐,我压根就没见过。”
“不过,”经方玉斌提醒,杨韵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倒是听余飞说过,他在荣鼎有个朋友,难道就是伍俊桐?”
“没错。”方玉斌点头说,“当初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合谋陷害我。那些照片,余飞交到了伍俊桐手上。”
杨韵的脸忽然红了,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当初是如何给方玉斌下药,让他去宾馆和自己拍下艳照;方玉斌清醒后,两人还赤身裸体在床上坐了一阵……
方玉斌心想,当初杨韵只负责拍下照片,至于照片最后交到谁手上,她应该也被蒙在鼓里。可惜山不转水转,伍俊桐与杨韵又碰在了一起!还有那个伍俊桐,记忆力也忒好了!
杨韵一直不吭声,脸上既有愧疚也有羞涩。方玉斌点燃一根烟,主动打破沉默:“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不是因为照片的事,你也不会被炒鱿鱼。”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一直就是我的灾星。”杨韵噘起嘴巴。
方玉斌说对不起,完全是客套话。当初可是你们设局陷害我,我哪有对不起谁?没想到杨韵竟拿自己的客套话较真,方玉斌既好气又好笑。他抖了抖烟灰:“什么叫我一直是你的灾星?咱俩的交道不多吧?”
“是不多,但每一次都刻骨铭心。”杨韵也掏出一根烟点上,“不是你斗垮了余飞,我至于丢饭碗吗?到了荣鼎,原本想着能和以前的事做个了断,又被你搅黄了。”
方玉斌说:“这些事还真不怨我。你在余飞那里吃的,都是昧良心的饭,我不砸你饭碗,迟早会有其他人砸你饭碗。至于这一次嘛,我也是受害者!要我说,罪魁祸首还是余飞和伍俊桐。”
杨韵无言以对,她心里烦得很,将才吸了几口的烟灭掉。方玉斌又说:“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突然跑来上海,还到了荣鼎?”
杨韵苦涩地笑道:“在北京的公司,我也被炒鱿鱼了。”
“是吗?你怎么成了鱿鱼养殖专业户?”尽管对杨韵的印象已和当初的憎恨厌恶大不相同,但方玉斌不时还会嘲讽挖苦几句。
“所以说你是我的灾星。”杨韵恨了方玉斌一眼,“聂远国对我不错,打算提拔我。没想到我的升职报告打上去,聂远国被大老板汪杰明叫去臭骂了一通,没多久,我就被解雇了。”
方玉斌一听,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初自己玩了一手欲擒故纵,把梦剧场高价卖给汪杰明,杨韵发挥了里应外合的作用。王诚早就说过,汪杰明
是个人精,现在没瞧出破绽,总有一天会发现。到时他不能拿方玉斌怎样,还不得拿杨韵出气。
这件事上,方玉斌的确得感谢杨韵,他微笑道:“要说我是你的灾星,似乎也有点道理。”
方玉斌的话一软,杨韵竟咧开嘴笑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蒋干盗书,原本就只能骗曹操一时。再说蒋干是正儿八经的天真幼稚,而我呢,还收了周瑜好处。”
方玉斌哈哈大笑:“收了周瑜好处,那就不是蒋干,而是黄盖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方玉斌把烟头掐灭,抿了一口咖啡,说:“就算你被汪杰明炒鱿鱼,怎么想到来荣鼎?我这个大灾星,可在荣鼎待了好多年,你就不怕晦气?”
杨韵叹了一口气:“我在滨海的两套房子,都是按揭的。虽说此前有些积蓄,但没了收入,光房贷就压得我够呛。正好那时荣鼎招人,我一看待遇不错,就投了简历。再说当时你不已经离开荣鼎了吗?我更不知道伍俊桐这一茬。就这么误打误撞,找了间闹鬼的房子躲雨,你说我冤不冤?”
方玉斌说:“滨海的房价那么高,你一个人就有两套房,不错嘛!”
杨韵说:“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把他们接到了滨海。年轻人与老年人生活习惯不一样,住在一起未必方便,我就在一个小区里买了两套房,既挨在一起,彼此也不影响。当初在余飞那里,收入还行,想着还两套房的按揭问题不大。”
方玉斌是个大孝子,对于有孝心的人,会产生本能的好感,他点点头:“父母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可是福气。”
“什么福气?”提到父母,杨韵的脸上流露出落寞之情,“原本想着把他们接到身边,好好尽孝,不料余飞进了大牢,我在滨海混不下去。这一年多,北京、上海到处漂,跟父母没见上几面。前天我妈打电话,说爸爸的肺病犯了,已经住进医院。”
“怎么样,伯父的病不严重吧?”方玉斌问。
杨韵说:“老毛病了,严不严重的不好说。”
方玉斌又问:“你父母之前在老家干什么?”
“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但他们对我很好,我爸忍着病去工地打工,替我挣学费。”谈到自己父母,杨韵俨然一个孝顺女,与平素妖娆的交际花形象相去甚远。
一样来自小城市平民家庭的方玉斌,自然会生出同理心,甚至连杨韵当初对自己的陷害,也多少释怀一些。没有财务自由,哪来思想自由?没有经济独立,哪来人格独立?对平民子弟来说,自由、任性无疑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自己没钱,只能见着有钱人就磕头烧香,先把别人伺候舒服,自己才能舒服。这种时候,干出一点违心事,不能说可以被宽恕,但确实有各自的苦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方玉斌问。
杨韵说:“先回趟滨海,看望一下父母。接下来,还得继续工作。”
“是在滨海吗?”方玉斌又问。
“不知道。”杨韵显得很迷茫,“我既想留在滨海照顾父母,但又厌倦了那块伤心地。况且余飞的事,对我还是有不小影响。”
得知杨韵因为帮助自己被汪杰明修理时,方玉斌心中便萌发出一个念头,如今看到杨韵处境艰难,他更坚定了这种想法。方玉斌说道:“你如果愿意,来我的公司上班,怎么样?”
见杨韵一脸惊讶,方玉斌又说:“余飞只给你一个总经理助理,到星阑来,让你做副总经理。至于工资待遇,起码不会比以前低。工作一段时间,生活安定下来之后,可以把滨海的房子卖掉,来上海买套房子,把父母接过来。反正你老家也不在滨海,住哪儿不是一样!”
“你真肯要我?”杨韵依旧将信将疑。
“当然。”方玉斌说,“你放心,我的这碗饭,一定比余飞的饭碗保险。起码,不会叫你去和谁拍照片。”
“去!”杨韵装出生气的模样,嘴角却分明藏着笑容。
“就这么说定了。”方玉斌说,“你赶紧回滨海看望一下父母,接着便来公司报到。”
“好,谢谢!”杨韵盯着方玉斌,目光中有感激,也不乏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