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斌依旧摇了摇头:“荣鼎希望维持在千城的最大股东地位,但是目前并没有调集资金入场的计划。”
一旁的虞东明坐不住了:“华海那边气势汹汹,荣鼎要夺回大股东地位,凭的可不是几句空话。这会儿不拿出真金白银,还在等什么?”
方玉斌耸了耸肩:“我也明白目前的情形,但公司的确没有动用现金进场的计划。”
虞东明追问道:“你能否把我们的要求转达给费总,请他尽快做出决断?”
方玉斌说:“我当然会转达,但就我的分析,在费总出国这段时间,荣鼎大概不会有你们期望的大动作。”
虞东明不满地说:“既然做不出任何决定,那你的此番滨海之行,岂不是白跑一趟?”
方玉斌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讲。不是说,资本市场里,信心比黄金还宝贵吗?尽管我们拿不出真金白银,但提供一些道义支持还是没问题的。”
虞东明觉得既可气又好笑。在讲究丛林法则的资本市场,什么信心、道义,简直狗屁不如!他正欲发作,却被王诚挥手拦下了。王诚说:“小方,你所说的道义支持,究竟是什么?”
方玉斌说:“费总让我向你们转达,荣鼎对于千城管理团队的表现,始终是高度认可的。”停顿一下,他又说:“如果需要,荣鼎方面可以对外发布一则声明,表达对管理团队的支持。”
“谢谢你的好意。”王诚笑着说,“声明什么的,还是缓一缓吧。如今股权纷争还没有浮上台面,声明一旦发出去,反倒把矛盾公开化了。”
王诚又说:“信心比黄金还宝贵,这句话有些道理。在目前的形势下,你能为我们送来信心,感激不尽了。”
与之前的咄咄逼人不同,王诚突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方玉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一摊:“我能够做的,的确只有这么多。如果没能帮上忙,还请谅解。毕竟,费总不在家,大事情我们不敢擅自拍板。”
“哪里话!”王诚愈发和蔼,“你的难处,我全明白。有些事,还是等老费回来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诚岔开了话题:“老费出去这么久,晚上可没人给他熬鲫鱼汤喝,他能习惯吗?”
方玉斌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就里。什么鲫鱼汤,啥意思?王诚说:“怎么,你还不知道老费的这个习惯?我告诉你之后,可得记住了。下回他去上海考察,一定记得熬一碗雪白的鲫鱼汤。”
王诚继续说:“许多人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老费却不一样,他喜欢睡前喝一碗鲫鱼汤。而且不放盐、不加葱,就喝原汁原味。只要在家里,每晚都会让保姆熬
上一碗。他的这个习惯,我还是多年前听他夫人讲的。”
“是吗?我还不晓得费总有这个习惯。”方玉斌如实说。
“所以呀,下回他来上海,你安排人熬上一碗端去宾馆,他一定很开心。”王诚笑呵呵地说,“你们荣鼎的这些大老板,一个个都有不少臭毛病。费云鹏睡前爱喝鲫鱼汤,之前的丁一夫呢,每晚十点过后还要吃一碗担担面,而且出差时,从不用宾馆的牙膏,随身带着从德国进口的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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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方玉斌说,“丁总十分注意控制饮食,尤其晚上九点之后,绝不吃东西。说他晚上吃担担面,大概是以讹传讹。至于说牙膏的事,倒不是他奢侈,而是丁总患有慢性口腔病,医生建议他使用一种特殊的医用牙膏。”
“哦,是这么一回事呀。”王诚说,“说到老丁和老费,我和他们十多年的交情。他们也是你的上司,你评价一下,两人谁更好?”
“都很好。至于管理风格,自然各有千秋。”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能去评价两位老板?方玉斌选择了最稳妥的答案。
“让你做出评价,的确强人所难了。”王诚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其他的咱们就不说了,你说说两人的酒量谁更好?”
方玉斌有些纳闷,火烧屁股的王诚,怎么突然对这些琐事感兴趣?他回答道:“他们的酒量都不错,应该在伯仲之间吧。”
王诚摆了摆手:“他俩可不是伯仲之间,而是术业有专攻。老丁擅长喝白酒,老费的强项是红酒。老丁最喜欢喝一款贵州的酒,但不是茅台,这酒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是习酒?”
方玉斌摇了摇头:“不是习酒,是赖茅。”
“对,是赖茅。”王诚说,“记性不好,一时给忘了。你一说就对上了。”
王诚又流露出一丝哀戚:“可惜呀,再没有机会同老丁青梅煮酒了。”
提到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丁一夫,方玉斌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王诚又说:“老费也有一款十分钟爱的洋酒,每天在家里都会喝,叫什么牌子来着?”
方玉斌毕竟与费云鹏接触不多,一般的场合,费云鹏对酒并不挑剔,至于在家中有何偏好,自己就不得而知了。方玉斌微笑着说:“我也不大清楚。”
“得,下次我亲自问一问老费吧。”王诚接着言归正传,“华海来者不善,我只能迎战了。虽说荣鼎暂时拿出不真金白银,但能够提供道义上的支援,对我们也是莫大的帮助。”
王诚站起身:“我看今天先这样吧,接下来咱们保持沟通。千城与荣鼎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希望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咱们都能风雨同舟。”
“好的。”方玉斌一面与王诚握手话别,一面又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费云鹏躲了起来,王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定会苦苦相逼,自己夹在中间,这挡箭牌不好当。没想到,才几句话就把王诚打发了,人家压根没再往下说。
王诚把方玉斌送到电梯口,接着吩咐虞东明:“代我送小方下楼。”
几分钟后,虞东明又回到王诚的办公室,脸上难掩一股愤怒:“荣鼎是什么意思?关键时刻,难道就拿几句话敷衍咱们?”
王诚倒显得十分平静:“从费云鹏出国,到派个方玉斌过来应付,就能猜到他们的态度。这一切,原本不在预料之外。”
“荣鼎袖手旁观,咱们可就不好办了。”虞东明愁眉苦脸,没有大股东的支持,单凭管理层,何以应付来势汹汹的野蛮人。
王诚抿了一口水:“费云鹏在耍滑头,但正因为他躲起来,反倒给了咱们机会。比如这个方玉斌,看似无关紧要,没准还能派上大用场。”
“他能有什么大用场?”虞东明颇为不解,暂且不说方玉斌有多大本事,起码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王诚说:“你之前说过,方玉斌是丁一夫的爱将。想也知道,丁一夫的爱将和费云鹏的关系好不到哪儿去。可是后来,方玉斌又在费云鹏手下得到重用。有一种可能,方玉斌见风使舵,改换了门庭。但今天一试探,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说?”王诚与方玉斌谈话时,虞东明也在场,并未发觉老板在试探对方。
王诚说:“你看方玉斌,对丁一夫的各种习惯熟悉得很,老丁喜欢喝什么酒,用什么牙膏,全都一清二楚。我还故意拿话套他,说丁一夫有晚上加餐的习惯,他立刻做出澄清。但是,他对费云鹏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些都是小事,但背后却有大文章。”王诚接着说,“领导白天喝什么酒,晚上读什么书,真正称得上心腹的下属,多少是会知道一些的。像方玉斌这种,我敢肯定不是费云鹏的心腹。他能够获得重用,并非自己改换门庭,或许是费云鹏出于某种不得已的考虑。”
“有道理。”虞东明心悦诚服地说道。跟随王诚多年,自问在企业管理方面,自己已能独当一面,可在察言观色、人情世故方面,姜还是老的辣。
王诚加重语气:“费云鹏把方玉斌推到前面做挡箭牌,偏偏方玉斌又不是他的心腹,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要是能把方玉斌争取过来,倒能趁着费云鹏不在家,玩出点花样来。”
虞东明点了点头,旋即问道:“怎么争取方玉斌呢?这小子同咱们素来没什么交情。无论怎么说,费云鹏才是他的老板,他可不会为了帮咱们,去开罪自个儿的老板。”
王诚陷入了沉思,隔了半响,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急不来,甚至还得靠机缘。丁一夫虽然走了,但咱们在荣鼎还有许多老朋友。这批人大忙帮不上,但从他们那里打听点消息还不成问题。跟他们联系一下,请他们搜集方玉斌的消息,到时没准就能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