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亮出自己的底牌,一定要等对手投入所有预备队之后(2 / 2)

金牌投资人 龙在宇 3504 字 2022-05-20

“一点小事而已。要不是我运气好,怎么能让苏总这样的大老板欠我的钱?”佟小知的回答既得体还带着几分幽默。

“佟小姐,你也喜欢唐宋名篇?”苏浩问道。

佟小知说:“我父亲是个唐诗迷,甚至自己在家里写过一本研究唐诗的书,只是一直没有出版。我打小也受到一些熏陶。”

“都是雅士啊。”曹仲华插话道,“我平时也爱附庸风雅,可比起你们差远了。那场朗诵会来滨海巡演时,我之前也订了票,临时有点事便没去。真要像你们那般痴迷,甭管什么事都能推掉。”

曹仲华又说:“我知道,唐宋名家中,苏总独厚苏东坡。他对于苏东坡的那一股子迷恋,寻常人可比不了。”

“佟小姐,你喜欢苏东坡吗?”遇到爱好诗词的同道中人,苏浩难免会与之交流起对苏东坡的看法。

佟小知稍作停顿,才说:“还行吧。”

苏浩微笑着说:“看样子,你没说真心话。咱们是文友之间的交流,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说。”

佟小知说:“在唐宋名家中,苏轼的文学造诣当然称得上出类拔萃。但与他才学相当的,也有不少人。后世喜欢苏轼的人很多,甚至因为自身好恶,对苏轼的许多瑕疵也视而不见。”

“苏东坡有哪些瑕疵?”苏浩追问道。

佟小知说:“苏轼风流成性,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对自己的小妾还颇为绝情。每当遇到贬官时,就将身边姬妾全部送人,一个不留。”

身为苏东坡迷,苏浩自然要为偶像辩护几句:“你说的的确是事实,不过苏东坡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被贬官后颠沛流离,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照顾小妾?”

佟小知说:“一般的小妾也就算了,将那些已经怀有身孕的小妾也送人,就太不近人情。以至于后来,冒出了许多苏轼之子,都自称是苏轼送人之妾所生。”

“女人自己睡,儿子别人养。狗日的,苏轼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嘛。”原本风雅的场合,被曹伯华猛戳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

曹伯华接着说:“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觉得不能在生活作风上苛求古人。男尊女卑了几千年,男人风流一下,偶尔下流一点,只要不下作,我看问题不大。”

“大哥说得有道理。”曹仲华附和说,“那些大才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李白这种放浪形骸的就不提了,据说那个号称中规中矩的白居易,早年还写诗回忆在长安妓院寻花问柳的情形。那首诗是怎么写的,我一时倒忘了。”

学富五车的苏浩立即给出了答案:“是白居易写的《江南喜逢萧九彻因话长安旧游戏赠五十韵》。诗中写道:结伴归深院,分头入洞房。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留宿争牵袖,贪眠各占床。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暗娇妆靥

笑,私语口脂香。怕听钟声坐,羞明映缦藏。”这是一首长诗,苏浩信手拈来,背出了其中最香艳的一部分。

白居易的诗,以通俗易懂著称,据说他写完诗后,都要念给巷口的老太太听,直到不通文墨的老太太能大致听懂,再拿出去发表。一代诗魔的功夫果然没白下,即便跨越千年,当文化不高的曹伯华听到这首诗时,依旧能领会个中意味。什么“邀人解袷裆”,“私语口脂香”,如此浅白的遣词造句,曹伯华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好诗,好诗!”曹伯华称赞道,“逛窑子太难听了,就叫‘分头入洞房’,既雅致又贴近。还有那一句,‘怕听钟声坐’,要是嫌时间短,加钟不就行了?只是不晓得,唐朝的青楼像不像如今的按摩房,有没有加钟这一说?”

此语一出,桌上哈哈大笑。佟小知毕竟是女生,憋着没笑出来,而是继续说:“我觉得苏轼还有一个缺陷,就是太狂妄。”

苏浩摇着头:“有才之人都狂妄,我觉得这不能算缺陷吧。”

佟小知说:“狂妄或许没什么不好,但不能靠着贬损别人来抬高自己。在中学语文课本里,收录了苏轼的《石钟山记》。以文而论,的确是佳作,可惜最后两句话实在是败笔。”

“你是说‘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也’那一句?”或许因为《石钟山记》入选了教科书,许多人都有印象,沉默了好一阵子的余飞也开口问道。

“是的。”佟小知说,“石钟山位于江西湖口,外界认为它的得名是因为山体会发出钟声。对于这一自然现象,北魏的郦道元与唐朝的李渤都做出过解释。苏轼对两人的说法十分怀疑,决定亲自去考察。于是在一个月明之夜,他带着儿子苏迈乘坐一叶小舟,出没在绝壁深潭之间,进行认真的实地勘察。后来,他自认为解开这千年之谜,找到了石钟山‘钟声’的真正原因,故作《石钟山记》,批评郦道元考察过于简单,讥笑李渤立论过于因陋。”

苏浩对于《石钟山记》这样的名篇自然熟记于心,听着佟小知的描述,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美轮美奂的场景以及苏东坡笔走龙蛇的功力——至莫夜月明,独与迈乘小舟,至绝壁下。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霄间;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颧鹤也。余方心动欲还,而大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

只听佟小知继续说:“可惜后人发现,苏轼当时的结论并不正确。甚至指他六月访山,适逢水涨,未见全貌。”

佟小知又说:“苏轼在《石钟山记》中提出,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当然是对的。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能够亲临实地考察,都值得提倡。但因此把前人贬得一文不值,说什么‘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也’,未免太狂妄。况且,苏轼自己不也和郦道元、李渤一样,没搞清楚真实状况。”

“说得太对了。”曹仲华拍掌道,“因为这是教科书里的文章,卷子里也经常考。我记得有一道选择题,是问应该如何看待苏轼自己也犯了错。我选的答案是:像嘲笑郦道元、李渤那样去嘲笑苏轼。结果一分未得,正确选项是:学习苏轼的探索精神。”

曹仲华打小成绩平平,谈起考试一肚子火:“我看出题的人脑袋被门板夹了。有句话说得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苏轼可以嘲笑别人,凭啥我就不能嘲笑你?还去学习什么探索精神,真是扯淡。”

多年来,随着地位尊崇,苏浩已听不到什么逆耳之言。有些所谓的专家学者、国学大师,得知苏浩喜爱苏东坡之后,更是刻意逢迎,说什么凡是不喜欢苏轼的人就是没格调。没想到今天,佟小知却抛出另一番论调。

对佟小知的话,苏浩无法完全赞同,却惊讶于一个小女子有这番见识。他没再反驳,而是投去一缕赞许的目光。

“李白斗酒才能诗百篇。咱们光聊诗词歌赋,耽误了正事也不行。”曹伯华又在吆喝喝酒,众人兴致颇高,纷纷响应。

又喝了一阵子,佟小知起身去洗手间。曹仲华借着酒兴,拍着余飞的肩膀调侃道:“你这个女助理长得不错,又有才情。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余飞岔开话题:“包间里的电视一直在播足球赛,这是哪一场比赛,是直播还是录像?”

“我问的是小球的事,别扯到大球上去了。”曹仲华对余飞的隐私似乎很有兴趣刨根问底。

余飞盯着电视荧幕,依旧避而不答:“这球踢得不错。专心看球,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吗?”

“我明白了。”曹仲华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经常深更半夜,和佟美女一起看球呀?”

“你怎么知道的?就算我和女朋友看一下球,又怎么了?”余飞呵呵一笑。

见余飞不介意,曹仲华说话更没有顾忌:“我劝你少和女朋友一起看球。人家看得来劲了,非要拉着你,让你今晚也射门,到时可就得考验你啦。”

“这个简单。”曹伯华插话道,“余老弟可以一把推开,吼着说,你懂个球啊,射自家门算输,射别人门才叫厉害!”

曹伯华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能戳中笑点,余飞口里的茶忍不住喷了出来。苏浩自顾着夹菜,并没有笑,心中甚至泛起一丝遗憾惋惜之情。

这时,曹伯华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脸色微微一怔。曹伯华快步走出包间,滑动接听键:“王总,你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王诚的声音:“伯华,托你的福,我暂时还不错。”

这话的弦外之音,曹伯华当然明白,他继续打着哈哈:“欧洲还不错吧,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会儿英国还是中午吧?”

“什么中午?”王诚说,“跟你站的地方一样,华灯初上,愈夜愈美丽。”

“啥意思?你没在英国?”曹伯华问。

王诚说:“昨天我就回国了,现在在滨海的办公室里。明天上午,咱们见一面吧。”

曹伯华知道自己的事瞒不了多久,却没料到王诚竟然已经回到国内。他并不想见王诚,或者说双方见面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能随便撒了个谎:“明天啊,我明天不在滨海。我现在在上海出差,明天赶不回去。”

王诚冷笑一声:“怎么?如今想见你一面,都不行了?”

“这说的哪里话!”曹伯华说,“我真是在出差,赶不回来。明天一早我让仲华过来。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便是。”

“好啊。”王诚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