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皇才会在从垓下胜利班师凯旋之后,就把萧丞相封为大汉第一功臣。
这就是父皇和萧丞相之间的默契啊。
萧丞相给父皇一个能拿捏他的把柄,从一个举世称颂的贤臣变成一个有污点、很难篡夺大汉基业的大臣。
父皇则还给萧丞相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君臣之间无需多言,就能心有灵犀。
刘恒想到这里,心中大感畅快。
父皇和萧丞相,又给我上了一课!
萧何笑呵呵地开口道:
“那臣就给陛下说说为何周朝时的井田制是一定被淘汰的制度吧……”
大唐世界之中,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治。
“你可知,井田制为何会被淘汰?”
李治沉吟片刻,道:
“因为井田制最中央的那块公田?”
李世民哈哈笑了起来,道:
“不全然是。若是要细说,未免过于复杂,朕就简单一点说吧。”
李世民咳嗽一声,道:
“井田制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所有田地都是国君所有。注意,是国君所有,不是国家所有。”
“公田往往是最富庶的田地,而围绕公田的私田一般都是下等或者中等田地。”
“但最富庶的公田所有产出都归国君所有,老百姓只能获得产量低下的私田,还得替国君免费耕作公田。”
“你说,老百姓怎么会乐意,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耕作公田呢?”
“当时战争频繁,老百姓时常参军,若是战死,自家的私田又会被国君收回,分配给其他人。”
“这就导致老百姓不愿意种公田,又担心私田会在死后被收回,战场上也不愿意拼命打仗。”
“很多新兴的诸侯看出这种弊端,便废除井田制,承认老百姓是田地的主人,承认田地可以作为遗产传下去。”
“这些新兴诸侯麾下的老百姓拿到了实实在在,世世代代能传承的土地,打仗死了土地也能传给儿子,若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还能拿到更多的土地,你说他们怎么会不拼命杀敌呢?”
李治听到这里,双目突然一亮,道:
“商鞅变法?”
李世民哈哈大笑。
“对,这就是商鞅变法对秦国最大的加强。”
“商鞅变法之前,秦国被霸主魏国压制在关中西侧,魏国名将吴起差点把秦国打到亡国。”
“商鞅变法之后,秦军立刻连战连捷,收复关中全境。”
“但参军的老秦人不还是那些人吗,怎么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答案就在于这变法让老百姓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都是人,都有脑子,都不傻。商鞅给老秦人的好处多,人家自然愿意拼命。”
“大唐的府兵制度,也是同样的道理,明白吗?”
李治连连点头,心服口服。
这一刻,李治越发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话。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再看向金幕,李治完全明白了为何李世民对王莽恢复井田制不屑一顾。
这种制度,给老百姓的好处太少。
老百姓都享受了几百年私人拥有田地的好处了,怎么可能愿意把土地交还给国君,恢复井田制呢?
利益。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违背全天下的利益而行。
王莽,就是最好的教训。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就在土地改革的同时,王莽又进行了第二次货币改革。】
【吸取了之前发行货币面值过大的教训,王莽取消了第一次货币改革中数额较大的“错刀”和“契刀”,只保留了价值五十个铜钱的“大钱”,再发布价值一个铜币的“小钱”。】
【两者并行于世,取代之前的五铢钱。】
蔡阳县。
刘秀兴冲冲地拿着一枚小钱,回到家中。
“咦,叔父,今天怎么不叫大哥二哥铸钱了?”
之前第一次王莽改革的时候,叔父刘良带着刘演、刘仲私自铸钱,赚了不少,让刘秀印象深刻。
正在看书的刘良抬起头,瞄了一眼刘秀手里的小钱,笑了。
“这是朝廷的新钱?你赶紧拿去换个饼吃,再过几天就没人要了。”
“啊?”刘秀愣住,大惑不解。
刘良随手将面前的书籍合拢,放在桌子上。
从镜头中可以看到,那是一本《尚书》。
刘良笑道:
“这一次咱们不铸钱了,大钱五十,铸造出来一个大钱也就能赚个十来文,但用的时间和错刀契刀相差无几。”
“至于这小钱,一个铜钱赚个几分几厘的,有什么意思?”
刘秀顿时大为扫兴,讪讪将铜币收起。
少年人的自尊很强,于是他又嘴硬着争辩了一句。
“那留着这小钱也行啊,朝廷发行的新钱,肯定能取代五铢钱的。”
刘良哈哈大笑,拍了拍刘秀的肩膀。
“秀儿,五铢钱从大汉开国用到现在都几百年时间了,大家用得好好的,凭什么去用这个不知底细的新钱呢?”
说话间,刘演带着两名男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进大堂就喊了起来。
“叔父,你听说了吗?”
刘良有些疑惑。
“听说什么?”
刘演忙道:
“我那些个游侠哥儿都听说了,朝廷这一次发行的大小钱根本没人用,估计过几个月又要废掉了。”
“哦对了,朝廷还规定,任何人私自铸钱,就会被流放西海郡。”
刘秀闻言一个哆嗦,手里的新钱突然感觉无比的烫手。
刘良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刘演身边的两名青年。
“这两位是……”
刘演笑呵呵地开口。
“叔父,这两个是我结交的游侠哥儿,最近骂朝廷的声音大了点,被朝廷的狗腿子到处追着不放。”
“我想着让他们在咱们家里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他们走。”
“他们也不白吃咱们家饭,有活都能干。”
刘良眉头扬了一下,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挥手道:
“带去后院吧,老地方。带他们认一下后门和地道,万一朝廷的人来查了,就自己跑。”
两名游侠青年对刘良千恩万谢,跟着刘演去了后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和哭喊的声音。
刘秀好奇,赶忙离开大堂,一溜烟地登上墙壁。
随后,他就瞪直了眼睛。
只见衙役们押着上百男女老少,招摇过市。
“这是怎么了?”刘秀大为疑惑。
一名被押送的男子奋力挣扎起来,大吼道:
“我没罪,我没罪!”
衙役们直接冲上去一顿板子,将这男子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右眼还带着乌青的周三郎怒声道:
“你这商贾,天天在市集里说什么朝廷新发布的大小钱迟早被废,还诋毁朝廷的井田制!”
“大新皇帝陛下已经下旨了,像你这种刁民,就要全家流放边疆!”
被打倒的商人男子大叫起来。
“我好好的做生意,想用谁的钱就用,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流放……”
砰一声,周三郎手中木棍准确地敲在了商人男子身上,将他敲晕过去。
举起还带着鲜血的木棍,周三郎环视众人,厉声道:
“这里是蔡阳县城,不是你们村子里那一亩三分地,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在县城撒野!”
围观众人一阵沉默,就连被押送的那些犯人哭泣声都小了不少。
刘秀静静地蹲在墙壁上头,看着周三郎等衙役押着犯人从自己脚下路过。
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刘秀身边响起。
“哟,这不是周三郎嘛,好大的威风啊,还拿棍子敲人呢?”
“咦,咱们家三郎哥的右眼窝子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被家里老娘们打的吧?”
刘秀愕然转头,才发现自家大哥刘演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墙头上。
说完了,刘演还对周三郎吹了一声口哨。
衙役周三郎闻言大怒,转过头来发现是刘演,顿时一怔,双目中射出精光。
“刘演,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天你在田边……”
刘演笑嘻嘻地打断了周三郎的话。
“田边怎么了?周三郎,你好好想想,田边怎么了?”
“你要是想不出来,今晚我可得找几十个好兄弟去你家里聊聊,看看咱们在田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十个要是不够,那就两百个,如何?”
周三郎气势顿时一滞,一丝惊惧从脸上闪过。
但他毕竟是官府衙役,身旁还有诸多同僚,不愿意弱了面子,便怒声道:
“刘演,你勾结十里八乡的游侠,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晃荡,据说还藏匿朝廷犯人,小心那天犯了事,落在我的手上!”
刘演哈哈大笑,直接站起来在墙头做了一个原地后空翻,在刘秀震惊的叫声中于狭窄的墙头稳稳立住。
“哎呀,三郎哥真是慧眼如炬啊,不瞒你说,我刚刚还带着两个犯事的游侠藏家里了呢,不信你带这几位衙役大爷进我家里搜一搜?”
周三郎气得满脸通红,正准备说些什么,刘良的声音响起。
“刘演,你给老夫滚下来,别在上面胡闹!”
刘良开门,朝着周三郎行礼。
“三郎,我家这几个顽劣子不知礼仪,还请三郎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周三郎表情阴晴不定,狠狠地哼了一声,跟随众衙役继续押送犯人离去。
刘良关上门,训斥刘演。
“你小子,做了也就做了,你还宣扬到衙役头上去了。”
“你上次把周三郎打了一拳,你当他不知道?还跑人家面前装起来了!”
刘演低着头嘿嘿直笑,一副“二叔你随便骂我但我就是不听”的态度,满不在乎地开口道:
“二叔,没事的。我认识的游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天至少能叫三百个人,我怕他周三郎一个狗腿子?”
“他们这些朝廷的狗腿子,也就只能欺负一下那些没实力的,只能苦哈哈做生意种田的苦命人。”
“他动我一个试试?我明天就让周三郎全家脑袋搬家!”
看到这里,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呵呵,这就是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