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你是为了算计我。”钟飞盏的语气平缓,毫无起伏波动,让钟飞离害怕。
他躺在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颤颤巍巍地盯着钟飞盏。
一个被亲密的人背叛的人,不该如此平静。
之前那发疯想掐死他的反应,才正常。钟飞离心想。
“不过还好,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所以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继续谈论之前的事情,解开心结。”
而不是一死一伤,或者同归于尽。
钟飞盏点点头,又小声自言自语,感慨一句。
“太好了,我没有搞砸任务。”
果然,当机立断选择重伤自己,吸引外面的人查看,赌对了。
“……”钟飞离的表情有瞬间失控,呜呜咽咽想要说什么,拼命挣扎。
钟飞盏定定看了他几眼,然后伸手,将对方嘴里的东西掏出来。
钟飞离咳嗽几声,喘着粗气,调匀呼吸,然后才言辞激烈地骂道:“你!疯了么!”
“但凡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或者安世没有看见……你就真的死了啊!”钟飞离不理解,他大声喊着,话语末尾带着轻颤。
钟飞盏很冷静,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那也挺好,不用面对任务失败的后果。”
他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想到了那一抹嫣红,和面对她的失望的绝望相比,和搞砸了她交代的事情的痛苦相比,死亡大概是幸福的,更何况……是死在为她做任务的途中。
他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忍不住抬手捧着脸:“朝闻道,夕可赴死矣。”
为了理想献身,那是满足而又荣耀的。
那假手冰冷,让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
钟飞离只觉得窒息。他不知道这几年,自己的弟弟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曾经说我是没有想法的,满脑子复国,是北阙的奴隶。那你现在呢?……那个谁的奴隶?”
钟飞离终究是记住了刚刚濒死的感觉,没有直呼其名。
“人间不值得,但是……”钟飞盏闭了闭眼睛,“神值得。”
钟飞离觉得无法交流了,他迷茫地看了看屋顶,觉得这不像是人话。
他只想破口大骂。
什么叫神?你是被洗脑了吧!
无心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对那位财神娘娘,非常感兴趣。
“你是财神的下属?”他对钟飞盏说道,“然后,你哥是……我爹的……前任下属?”
“我们二人本来都是……你的父亲玥国主的下属。”钟飞盏点头,态度温和地说道。
钟飞离冷笑一声:“有他真是我们的福气。”
他拒绝和无心交流,虽然钟飞盏是背叛北阙的那一个,但有些迁怒无心的人是钟飞离。
一旦无心表现出来超乎正常孩子的智力,成熟的像一个成年人,钟飞离就开始警惕防备,下意识将玥风城代入,被那份浮躁愤怒影响。
“你不能和我说一说么?”无心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复国?执着于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北阙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他指了指钟飞盏:“你弟弟不就在身边吗?”
按照无心 的想法,亲人旁边……才是他的国,他的家啊。
钟飞离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大概不理解。”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而在……过去的我们的手里。”
我们过去经历的一切,塑造了我们的现在。
“所以,我就算想放弃,也放弃不了。会为此燃烧生命,拼尽一切,直到我死。”
“就如同,飞盏……”钟飞离忽然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看着自己的兄弟,缓缓开口。
“放弃我吧,可以么?”
你也无法做到吧?放弃自己的执念。
钟飞离想着。
却见钟飞盏,这位,前二十年只看重自己的哥哥,毕生执念是不要丢掉自己的血亲的人,冷漠地举起了小刀,抵上他的喉咙。
“可以,我这就送你下地狱。”
钟飞离脸上的无奈和飘渺僵住了。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一旁围观的无心双手合十,浅笑,默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送苦难者脱离人间。”
钟飞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而对方的神色淡漠,目光毫无波澜。
他语气僵硬地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么?
他这句话带着震惊和委屈。
就好像一只恃宠而骄,总是捣乱的猫咪,忽然发现自己的主人叹了口气,打算把它扫地出门,不收拾它做下的烂摊子一样。
手足无措。
你变了!
“嗯,不是最重要的人了,我现在最亲密的人是家主。”钟飞盏点头,正色道。
钟飞离盯着他的脸,一时间拿不住他是不是在说实话,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认真。
钟飞盏看着他,半晌,叹息,敲了敲他的额头:“哥哥,该长大了。”
不要再被困在,儿时的经历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