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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gl 云深月朝 1945 字 2022-05-18

秦颂到家后,照例取冰块装酒,她的睡眠要么靠药物,要么靠酒,只不过今天不同,整瓶酒灌下去,还是没什么困意。

凌晨天气转凉,阳台前的帘子被夜风吹刮起,秦颂坐到沙发上,月光穿过玻璃杯,将盏中的液体氲得透亮。

她拿起桌上的烟,手指轻轻捻着细长的烟嘴,不消一会,烟从中间截断开,里面棕色的烟草撒了一桌,风很快又卷走了。

伤口过了麻药劲,细密的痛楚由轻到重从额角传来,秦颂望着断开的烟,伸手摸了上去。

她对这种触感欲罢不能,在迷离恍惚中抿了一口酒,医生的建议她向来不听,却根深蒂固地记住了黎初说的话。

——快乐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用疼痛。

实际上秦颂找不到别的快乐,她讨厌人群,讨厌密集狭窄的地方,厌恶过多的接触,面对黎初的质疑咬下那一口,便是为了告诉她,在疼痛作祟下,每个人都会有条件反射。

她会拥抱她,她就能亲吻她。

亲吻这个词看似很甜密,但协议写得再清楚不过,她在疼痛中汲取的不止是精神,这个后路是她为自己留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对秦颂来说,哪怕做到其它方面也不过是一张纸一份协议,冰冷的书面关系。

她是个极注重契约精神的人,这也是在阳鑫一路升至高管的主要原因,签下的合同再难再复杂,她都会逐一履行完毕,从不偷工减料。

所以她认为,对林知言的不适源自黎初没有提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秦颂觉得她违背了契约。

人和人之间是单项选择,如果要达成共识,就必须交换条件。

她们两人签了互利互惠的合同,但和林知言没有,而黎初却与林知言有无数接触。

秦颂慢慢皱眉,如果这几天的失控是因为林知言出现,那黎初需要补偿她。

对,补偿。她咽下酒,对这个用词很满意。

黎初似乎很想让她摆脱贪恋疼痛这种病态的心理,她越推开越表现冷淡,黎初越像没事人。

这个人的出现搅糊了现在的一切,秦颂徒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想看看她说的,所谓的其它快乐方式究竟能不能真的快乐。

秦颂觉得不能,她就像浮木,像没有脚的鸟,怀着无法停歇的心情四处乱飞。

黎初凭什么认为可以改变一切,哪怕是在孤儿院成长,她也拥有胡院长万千宠爱,养成现在这样不知所谓的天真性情。

秦颂把余下最后一支烟点燃,却只吸了一口,望着它一点点变短,就像那些浮动异常的情绪,随后被烧烬。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秦颂去了kiss.me。

那辆深黑的车送去维修厂了,今天开的另一辆,不过也还是深黑色。

除了头发和纹身,秦颂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东西几乎没有亮色,非常固执专一的死气沉沉。

很符合她这个人的性格。

黎初正蹲在炫彩板前准备给板子充电,秦颂按了一下喇叭,女生回过头。

距离不大近,黎初眨着眼望了片刻才站起来,略带疑惑地问:“秦颂……?你怎么……”

她说到一半停下,鼓足了勇气走近:“你要出去吗?”

黎初发现自己似乎也病了,只要在秦颂面前,胸膛里那颗心脏就砰砰狂跳,明明今天天气转凉不算热,可她出了满身稀薄的汗。

秦颂解开车锁,下颚在空中示意对方上车。

“去……去哪呀?”黎初不敢动:“还要工作。”

秦颂将身体倾在方向盘上,侧过脸冷淡地说:“我以为你不想工作。”

黎初哑巴了,委屈地咬咬下唇,辩驳:“我没这么玩物丧志。”

秦颂抬了抬唇线:“上车。”

黎初觉得她的笑很意味不明,含着刻薄和嘲讽,于是不肯妥协:“去哪里呀?”

秦颂不想回答,侧身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后踩着高跟鞋不急不缓地走到店门口。

铺前有卷铁门,已经高高升起,她站在门前,抱着手臂仰头凝视。

秦颂看了会,手一抬,铁门哗地被拉下大半,然后她又转身勾过炫彩板,用穿着高跟鞋的脚把板子从底下踢了进去。

黎初呆滞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才反应过来:“你要干什么呀!到底去哪里?”

“找方式。”秦颂走近,垂下眼无表情望她:“快乐的方式。”

黎初站在原地,脑子里涌动着前几天自己说的话,只觉得像云烟一样缥缈。

于是车开启了,黎初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双手死死扭着胸前那根安全带,生怕秦颂一个发疯就往旁边的绿化带撞去。

她觉得她也快疯了,被逼的。

但秦颂冷淡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疯的迹象,甚至放慢了车速,从黎初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她藏在粉发后凛冽无情的下颌线。

黎初掏出了手机,打字的手不自觉颤抖:“知言姐姐,怎么办啊!”

林知言回得很快:“怎么了?”

“我在秦颂的车上,不知道她要开去哪里!”

“啊……你要不看看导航?”

黎初小心地瞥一眼挂在空调口前的手机,回复:“迷雾森林。”

林知言像去百度查了一下,过了会才来:“怎么去这么偏僻的游乐园?”

竟然是游乐园……黎初思来想去,怎么也没法把秦颂这张脸和游乐园的欢声笑语放在一起。

好像一下将飞在天上的神仙拉进了地狱,显得格格不入。

手机震动一下,林知言又发来消息:“她是不是看你年纪小,所以带你出去玩玩啊?别担心太多啦,好好玩吧。”

黎初心想秦颂真的会玩才怪,突然想到什么,她低头打字。

“知言姐姐,你也来玩吧,我看她好像很在意你,后来回去都提起你了。”

林知言发了个问号,紧接着又说:“真的假的?黎小初,你该不会是你自己害怕吧?”

黎初立刻解释:“是真的,因为提到你,我们才出了车祸的。”

那边又沉默了,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黎初不安地抿嘴,不敢看开车的人,只敢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

迷雾森林是老游乐场,设备很旧,位置也偏僻,没有市区新建的游乐场大,从kiss.me出发过去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

这一路上,秦颂一言不发,除了导航冰冷的女声指挥路程,车内静悄悄的。

等开上高速,林知言的消息发来了:“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你们到了吗?”

黎初紧张得手心出汗,打了好几个字都手滑打错:“没呢,还有半小时。”

“刚好,我这过去差不多半小时。”

关了手机,黎初认真思索秦颂去游乐场的目的,总不能……真是为了玩吧?

她不信秦颂有这个闲情,秦颂分不出心思到玩乐上,一向很专心做自己的事。

在黎初的不断猜测中,车停了。

今天周末,所以虽然是旧游乐场仍然有许多大人带小孩子来玩,入场的人排到了马路边,林知言站在小门右侧,正背着手弯腰看卖气球的小贩将一个喜羊羊的气球递给一名小姑娘。

秦颂不适应,下车便摸火机点烟,没吸两口,身边的女生突然抬手使劲晃了晃。

她掀眼望去,林知言明媚的五官逐渐在眼前放大,栗色长发扎成马尾,活跃地在脑后甩动。

“黎小初!”林知言最后一步是跳到跟前的,太阳光跟着她的身形被一路带来。

秦颂夹烟的手耷到身侧,意味深长地看了黎初一眼,耳钉撞出碎裂的声响。

黎初不大看得懂这个眼神,悄悄窥视着,不自觉离林知言越来越近。

“干什么呢?”林知言在系鞋带,乍然被贴近,抬头一看:“是不是冷啊?”

黎初仓促摇头,她不冷,冷的是秦颂,这双凛冽的眼睛化为霜刃,几乎要将她刀死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颂委实没有想到黎初会把林知言叫来,内心才压制住的翻涌再次澎湃,将近到临界点。

“走吧?我买好票啦!”林知言摇一摇手:“三张,晚点更多人,排队就不好进去了!”

黎初仿佛得到拯救,挽着她快速跑远。

秦颂用牙咬紧舌钉,人已经跑了,情愫无从发泄,她敛下眉眼,穿过纷扰走上前。

如果找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秦颂觉得,一定不是游乐场这种。

入场后,除了刺激的项目,别的全都要排队,林知言为难地抓着背包袋子:“要不去玩云霄飞车吧?我看那儿人挺少。”

黎初心不在焉地张望,发现秦颂站在远处,咖啡色的风衣敞开,许多路人经过纷纷侧目注视,她是个总能高调出场的人。

只是眼眸漆黑到看不见一丝光照,像淹死无数生物的海水,投入巨石都不会泛起任何涟漪的那种。

“你有想玩的吗?”林知言隔着一条街对秦颂说:“来了总要玩玩。”

到了正午的太阳略烈,秦颂的脸几乎看不清五官,黎初瞅见她抬起手,腕骨藏在宽大的袖口里,青筋与纹身相互交错,纤细又过白。

她指的方向是鬼屋,门口静悄悄的,即使有大喇叭在宣传也无人问津。

林知言小声说:“我觉得她比鬼还吓人。”

黎初心里同意,面上没表现出来:“还好啦,怎么说也是个大活人。”

于是三人朝鬼屋方向走去,秦颂在后面,低头插着口袋,对身边的喧闹视若无睹。

经过云霄飞车的排队口时,几名打扮新潮的男生正在说说笑笑。

秦颂粉色的头发太张扬,其中一名男生看见,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同伴,紧接着,戏谑的调笑声清晰刺耳地响起。

“小疯子,你竟然会来游乐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