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阵阵,金云滚滚。
在时不时飘过闪着大道流光的太素云气之间,天门巍巍,静默耸立。
这门高三千三百丈,通体纯金打造,重五万三千吨。
门楣上,遒劲的笔力书写着“天庭”两字。
锻造这门所用的金元素,来自于一次中子星合并。
当时,白帝李青崖以念运星,横渡星河,将天寝座34号星送到天狮座,和另一颗中子星接近。
两颗中子星在碰撞的瞬间,产生了撼动整片星空的爆炸,在爆炸中,产生了巨量的重金属。
铸造天门所用的黄金,就是这么得来的。
在那之后,那片星域产生了庞大黑洞,至今还是宇宙航道的禁区。
此时此刻,天门闪烁着的耀眼金光,似乎还在诉说着那场惊天动地大爆炸的故事。
李青崖站在天门顶,背手长立。
他深情地望着天庭,满眼都是自己刚到这里时的样子。
“终究是要走了。”
按照天庭规矩,凡接任天域主宰前,都需要在一颗远僻小星上历世一纪。
天庭虽然纵横宇宙,是整个域中最大势力,可多少也要顾忌世道人心。
即使白帝李青崖已是天庭公认的第一战力,还是不能免掉这一番过场。
念动,人不见,下一瞬,他就身在降星台。
“白帝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
降星台上的小仙官见他来了,连忙点头哈腰。
李青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让空气凝固了。
小仙官偷眼望去,看到白帝完美刚毅的脸庞,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白帝身负修罗之血,只要他开口说话,就会有尸山血海之感扑面而来,寻常仙人根本遭不住,一不小心就要失禁,因此整个天庭的仙人都不敢跟他多言。
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知道如此,便从极少开口,只给人眼神。
可惜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眼神,能让很多异性仙人芳心乱掉……
“我要去历练的,是哪颗星?”
“回帝尊,天帝安排,您在蓝星历练……”
“蓝星?”李青崖皱起眉头。
李青崖当然知道这颗星,因为,蓝星,是他的老家。
白帝李青崖修行10万年,最初的1千多年,便是在蓝星度过的。
他所好奇的只是,天帝把他安排到自己老家,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罢了。”猜不透天帝心思,李青崖干脆不再多想。
那个女人心机深沉,捉摸不透,猜测她的想法是枉然。
是不是老家都好,蓝星终究只是遥远的银河系,第一旋臂末端一颗荒僻星球罢了。
和其他星球并无分别,都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蓝星,若不是出了他这个白帝,在茫茫宇宙中,根本留不下自己的名字。
“下凡历练,有没有……规则?”
这一问,问得小仙官汗流浃背。她哪敢给仙帝说规矩?对方才是随口就能定规矩的人。
“只是走个过场,没必要……有什么规矩,您只要别把那颗星辰随手湮灭了,都有办法交代……”
李青崖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走上了降星台。
白帝李青崖,从偏远星球蓝星走出来,修行10万年,铸就帝位。
身负修罗之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用厮杀和战斗,垒出大道之基。
纵贯宇宙古今,他被称为天上天下第一人,天帝都对他倾心不已。
他早已肉身不灭,寿与天齐。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产生兴趣了。
现在,他将去蓝星,进行为期100年的短暂历练。
流星从天边滑落。
时隔9万9000年,李青崖,重临蓝星。
……
2018年,春。
篮球声在操场响起,栏杆上趴着一排女生,露在校服裙外长腿白得晃眼。
校园里栀子花正盛开,清风从窗户送来花香,撩起窗帘,扫过专心看书的少女鬓角。
李青崖从课桌上抬起头,第一反应就是,身体好重。
太重了,重得不像话,视线也格外模糊,浑身像被推土机压过一样,麻木不仁。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一身修为,已经全部消散了。
“并不是肉身历练,原来是神魂历练?又或者是……回溯时间?”
李青崖眉头稍微舒展,很快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失去所有修为这种事,在他10万年的修行生涯中发生过无数次了,他已经习惯了。
每次修为消失后,他都能迅速重新修炼回来,并且让道基更加稳固。
他打量四周的场景,头顶上吊扇转悠悠个不停,黑板上粉笔厚涂写着“认真自习”四个大字,在黑板上方,“高考还剩96天”几个字格外显眼。
往前一排排都是穿着校服的背影,课桌被书山卷海压得岌岌可危。
他转头,看向身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很没坐相的趴在那里,撅着的嘴唇和鼻子之间夹着一杆笔。
“啪哒。”
一个纸团掉到他桌上,李青崖抬头四望,不知道这纸团从何而来。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放学后,到天台等我,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夏”
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苏醒,往事如烟,时隔几十万年,重新笼罩了属于他的月亮。
这是,10万年前的蓝星。
那时的自己,还在高中读书。
也正是这个夏天,自己经历了人生中的重大变故。
他本是鑫诚集团的公子哥,家境富裕,在高考将近时,公司忽然破产,父母被卷入经济案件锒铛入狱,妹妹还忽然生了重病。
而且从小的青梅竹马兼定下娃娃亲的对象,自己暗恋了8年的女神夏若因,在这个时候和班上长相帅气的学霸不明不白,导致他成天心思都挂在那女人身上。
在多重打击之下,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前20,跌落到了500名开外。
高考前一天,夏若因和那位学霸官宣在一起;在他考完回家后,妹妹已经被送进ICU,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后,他考上一所不知名的三本学校,毕业后从跑腿发传单干起,等到三十岁,事业才逐渐有起色。
如果不是在观看一个不知名少女练拳后,坐而悟道,随后开始了自己逆天的修仙生涯,他这辈子可能都会是大写的失败。
当然,这些曾经的苦难,在他修行斩情根时,早已付于谈笑中。
仇人也好,情人也好,早都死了,连灰都湮灭了,他也不再去在意了。
没想到,给他的凡尘历练走过场,居然是让他回到10万年前,最初的地方……
那么,他手中这个落款为“夏”的纸条,也很容易猜是谁给的了。
李青崖微微一笑,将纸团揉成一团,轻轻投出窗外。
纸团划过一个抛物线,完美落入垃圾桶中。
夏若因在这天找他说了什么话,一些对于10万年前的他来说天地翻覆的话,但现在他已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反正不重要。
现在要做什么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他站起身,飘然走出教室。
“喂,老李,你要去上厕所啊?带我一个呗?”他的同桌叫着,他却没有转身。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消失在门外。
“快看啊,李青崖逃课了!”
一个人这么叫了之后,好几个人都土拨鼠一样站起身,凑到窗前,正好看到李青崖旁若无人地跃出校门。
“他疯了吗?这么光明正大的逃课,发现了要被开除的吧?”
“压力太大了吧?毕竟……”
听到这些议论,夏若因手中旋转的笔“吧嗒”一声落桌,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李青崖直接走了?为什么?我不是让他下课留下来的吗?”
从十四岁时,李家牵着李青崖的手来夏家,两家结上了通家之好,李青崖就对她照顾有加,百依百顺。
她对突然违背她意思的李青崖,有点不习惯。
坐在前面的顾惜时转过头,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夏若因摇头:“我只是叫他下课去天台上等我。”
顾惜时说:“也许他猜出你要摊牌了,他在逃避。”
“有可能。”
夏若因要跟李青崖说的话,无非是,两家之前说的娃娃亲只不过是个玩笑话,想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而已。
小时候,她天天粘着李青崖,别人说起娃娃亲的事,她也只是会脸红,并不会反驳。
但长大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愿意他老是把娃娃亲挂在嘴边了,也不愿意他老是像护自己碗里的食一样护着她。
她想让他多给自己一点空间。
尽管她想尽量撇清自己和李青崖的关系,但对于他突然“不听话”,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下课之后,我要去他家。”夏若因突然说。
顾惜时眉毛微微扬起。
“我要去他家,当面跟他说清楚。今天就说清楚。”夏若因更加坚定地说。
顾惜时思考了一会儿,淡然一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四目相对,夏若因点了点头:“也好。”
虽然相信李青崖不至于对她做出什么,但想到他的执念……她还是有些害怕李青崖突然不理智的。
坐在一旁的华梦瑶剜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抱住了旁边的同桌。
“放学后,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热闹可好?”
被抱住的女生胸前两团乱颤,小声说:“看什么热闹啊?”
“总之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