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本名叫做苏清慈,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二十三年前那个中元节的晚上,她带着丫鬟娄冬儿出门赏灯会,结果不慎遇到了拐子,从此杳无音信……”
苏清慈失踪以后,为了顾全她的名节,苏家刚开始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人,而是暗中派亲信四处打探。
可惜寻了整整三天,依然毫无所获。
苏清慈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苏家彻底慌了。
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在大街小巷都贴出了告示,许诺凡是能提供线索者,一律重赏!
有了钱财的诱惑,上门提供线索的民众倒是一茬接着一茬,然而经过核查,全都是乌龙,没一个有用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希望也一点一点落空。
就这样找了大半年,方圆百里的犄角旮旯都搜遍了,还是没有苏清慈的踪迹。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再找下去也是枉然。
人,估计是不在了。
痛失爱女,时任凤阳太守的苏父大受打击,本来身子骨就不强健,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临死前还紧紧拽着儿子苏清尧的手,叮嘱他一定要找回妹妹。
然后才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女儿跟丈夫先后离她而去,赵老夫人悲痛欲绝,眼睛都几乎哭瞎了。
可她不能倒下。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没有找到女儿之前,她死不瞑目!
这一找,就找了二十三年,直到偶然间发现了娄氏……
“这么说来,娄氏的记忆恢复了?”杜若问道。
赵老夫人颔首,“不错,你们离开后没几天,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江漓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既然娄氏跟我娘是一同被拐走的,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娘在哪里,也知道你们肯定心急如焚,那为何不想办法早点回去找你们?要拖到现在才说?”
这不合理。
杜若也觉得奇怪,“是啊,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赵老夫人先是微微一滞,继而忍不住笑了。
内心深感欣慰。
果然不愧是清儿跟江墨年的孩子,头脑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蹊跷之处。
“娄冬儿之所以隐瞒不报,确实是有原因的。”
赵老夫人徐徐解释道,“按照我们大昭律法,下人护主不力,导致主子受到伤害的,可杖毙。娄冬儿生怕回来后被我们问责,到时候小命不保,这才躲着不敢露面,一直窝在乌头县苟且偷生。要不是为了救她那个养子,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回凤阳府,更不会被我们找到。”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最主要的。
苏家是厚道人家,从来不会随意打杀下人,更何况娄冬儿也是受害者,又怎么可能责罚她呢?
只要娄冬儿回府报信,把清儿平平安安地救回来,她不光不会被杖毙,还会受到主子的大力嘉奖。
然而娄冬儿是不敢的。
因为她是帮凶。
而苏锦绣,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赵老夫人并不打算把这件事的真正内幕告诉自己的大外孙,一来怕打草惊蛇,影响了自己对付苏锦绣的计划;二来,她也舍不得让江漓陷入仇恨的旋涡,把时间跟精力都花在那些腌臜事上,不划算。
就像她对自己的儿子苏清尧所说的那样,后宅之事,自有后宅的人来处置。
好在江漓跟杜若也没有起疑。
江漓沉默半晌,然后问道:“我娘身上可有什么记号?”
“自然是有的。”自己生养了十六年的女儿,赵老夫人比谁都清楚,“清儿的手腕上有一块红色胎记,状似红莲;还有,她的右脚小拇指,不长指甲。”
江漓心头一震。
手腕上的红莲胎记并不隐秘,只要稍微留意就可以看见,算不得什么。
但是女人的脚却不是谁都能看的。
娘的小拇指不长指甲,这个秘密只有爹跟自己知道,连几个弟弟妹妹都不知情。
赵老夫人却能一口道破。
江漓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苏家,的确是自己的外家。
他抬眼看向杜若。
自家小媳妇素来精灵古怪,又跟仙界有联系,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做最后的鉴定也说不定。
杜若看懂了江漓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反手握紧了赵老夫人的手,没话找话地说:“真没想到啊,那娄氏还是个关键人物。”
赵老夫人也感叹,“是啊,所以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若不是阿若你医术高明救活了她,我也不能如愿找到你们。”
“这都是你的功劳,也是清儿在天有灵,保佑我们骨肉团圆。”
趁着她说话的工夫,杜若已经飞快地在脑海中呼叫了系统,“怎么样,测出来了吗?”
系统很快给出了答复,“经过基因对比检测,证实你老公江漓跟赵老夫人确实存在亲属关系,而且血缘挺近的,不是祖母就是外祖母。”
这样啊。
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各方面都对得上。
杜若便朝江漓点了点头。
江漓起身,撩起衣摆跪下,朗声道:“不孝外孙江漓,拜见外祖母大人!”
赵老夫人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忙上前扶起他,嘴唇抖得厉害,“好孩子,是外祖母没用,到今日才寻到你们,让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快起来快起来。”
“以后有外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