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长,这是你的报酬。”妇人将手里的钱袋子扔给了杨槐。
杨槐趴在床上,腰部以下都动弹不得。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从床头边拿过那个钱袋子,打开看了眼。
里面赫然是五个崭新的银锭子!
整整五十两!
“多谢嬷嬷。”
“不用谢,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可是嬷嬷,我要的不是钱,您是知道的。”杨槐抬起花白脑袋,急切地道,“我已经都按照您说的做了,那您答应我的事……”
妇人笑了笑,“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杨典风既然已经死透了,那你儿子杨树林在保和堂的身份,自然也会往上提一提。”
“等着吧,过不了几天,简大夫应该就会收他为徒了。”
说完这句话,妇人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外面提着气死风灯的车夫扶着她上了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村庄里回响,引得几户人家的狗子追出来狂吠。
还有一些晚睡的村民听见动静,也跑出来看稀奇。
可惜看了个寂寞,连个车屁股都没瞧清楚。
马车出了杨家村后,一路往县城驶去。
守城门的官兵从妇人手中接过令牌,态度十分和蔼,“原来是杜大人家的,怎么这么晚才进城?”
妇人笑道:“有个亲戚生了重病,去探望了一下,谁知道半路上马车坏了,好半天才修好,这才耽搁了时辰。”
原来是这样。
那官兵也没细问,将令牌还给妇人后,很快就放行了。
进了城,不到半刻钟就到了县衙后面的青石巷,最后停在了杜府门口。
妇人从侧门进入,穿过前堂,一直走到了偏院。
院子的正中央,种着一棵半人粗的梧桐树。
她拿下了头上的帷帽,抬脚进了正房。
杜老夫人坐在檀木椅上,手肘撑着桌子打瞌睡,见妇人回来了,便慵懒地问了声,“怎么样了素音?事情可办妥当了?”
“放心吧老夫人,都妥当了,保管没人知道杨典风的死跟咱们有关。”
素音走到她身后,一边替她按摩肩膀,一边笑着道,“那杨槐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别说挨几个板子了,便是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往悬崖下面跳的。”
杨槐的儿子杨树林读过几年书,如今在保和堂当学徒。
保和堂最好的大夫便是简大夫。
杨树林一直都想拜简大夫为师,跟在他身边学习医术,可惜简大夫觉得杨树林这个人心眼儿太多,不是学医的料,压根儿看不上他。
这次为了搞死杨典风,杜老夫人便抛出了这条诱饵。
杨树林自然喜出望外。
杨槐倒是犹豫了好半天,于心不忍。
这也是情理之中,杨典风毕竟也是他的种,多少有些父子情分。
但最终还是没扛住诱惑,咬牙答应了。
虽然自曝其短,挨了板子又罚了钱,连村长的位子都丢了,但只要杨树林能成为一个有前途的大夫,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人心啊,就是这样,哪怕都是亲生儿子,也会有偏有倚。”
杜老夫人的语气里带着感叹,面上却不以为意,“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也是有前提的。有用的,自然豁出命来也要为他筹划;没有用处的,就像扔掉一只穿不上的破鞋,毫不怜惜。”
杨典风是这样。
她那个孙女杜若又何尝不是?
倘若杜若没有贵不可言的命相,不能成为人上之人,那跟如今的杨典风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能沦为弃子!
“对了,正院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杜老夫人问。
素音回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夫人找了一家镖行,准备两日后出发去凤阳府,送康嬷嬷的灵柩回乡安葬。”
“一个下人而已,也值得这样的隆重其事,真不知道北安侯府是怎么教导的。”
杜老夫人冷笑,“妾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素音附和,想想又补了一句,“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康嬷嬷,听说夫人还打算去那边寻访名医,给明珠小姐治身上的疤痕。”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
“居然还不肯死心。”
“那个野种都已经这样了,彻底废了,养在后院一辈子也就是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白白浪费气力。”
素音点头称是。
说了一会儿话,杜老夫人也困了,素音伺候她上床歇息,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正院那边。
姜氏看着手里的信,平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呵,拿我的人做她的人情,可真有意思。”
丫鬟涟漪眼珠子转了转,“那夫人的意思是,让简大夫回绝了她?”
姜氏摇头,“不,答应她就是。”
“老东西不就是为了讨好杜若那个贱种么?当年不闻不问,如今倒是装出一副好祖母的虚伪样,可惜太迟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都是白搭。”
“咱们就给她这个面子,把那个姓杨的学徒收下,至于教多少,教得好不好,那就全看简大夫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