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娘的血溅得很远。
入目一片血色。
不过血色很快褪去,叶棠玉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却并未与容与一道前往塞外,仍旧待在原地。
不多时。
叶棠玉便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只不知道头上从哪里打下来的光源,堪堪照在她的身上,才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不让她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意思?
叶棠玉心里慢慢缓过劲儿。
好奇心起,便没再待在原地不动,尝试着往周边走走,试图探寻一下这里的边界,那光源竟也跟着她移动。
走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尽头,叶棠玉停了下来。
“容与。”叶棠玉试探着喊他。
一片黑漆漆,没有人应她,叶棠玉又喊了一句:“容与。”
这次依然没有回音。
额间却被轻轻地弹了弹,带着些湿意。
叶棠玉摸了摸,没有水。
“容与你在看着吗?” 刚才的感觉十分真实,叶棠玉猜出容与此刻想必已然清醒,只是用他的记忆把自己困住,遂不死心地继续发问,“为什么不让我看你去塞外的时候。”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有几分无奈,叶棠玉等了良久,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在这黑暗之中,心里知道容与是铁了心不会放她出去的,索性也不再勉强。
坐下来,开始细细盘算方才容与让她见到的那些记忆。
能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人,都有着极好的命数,观容与府中陈设,想来容与的家里还不是人间普通的勋贵之家。
偏偏在这样的家里,王妃诞下的长子是个眼盲之人,生性又不爱说话,才让别人将他当了六年的哑巴。
这样又盲又哑的人,自然是不堪重用的。
这样一来,容与的命数就称不上好了。
更何况,后来,自己的娘亲又诞下了身体健康的弟弟,若是心思敏感些的孩子,这日子怕是很难熬下去。
叶棠玉心中陡然生出些庆幸,好在容与生得冷情,这外界种种于他而言,倒也没有那么要紧,虽然他不得自己的父亲的喜欢,但好歹并没有缺衣少食。
甚至于他弟弟诞下之后,他的日子比之以往还要更好了一些,可惜,好景不长....
叶棠玉又在心里盘算了一次。
在黑暗之中,心更静了些,让她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天生好命,却命途多舛,得到又失去。
叶棠玉想起师长所说。
“人族有一半的血脉融进了魔族。虽然魔魂所选之人也是八字极凶,与魔魂天生契合的人,但既然是人,便会有爱恨。你看看有记载的这两位,得到契机入魔之后,率先屠戮的都是为人时候所厌憎之地。”
人族血脉、爱恨、厌憎...
在得到契机入魔之前,也是普通凡人而已。
普通凡人生于富贵之家,却身有残疾,爹不疼娘不爱,受尽白眼,末了又有新的孩子诞生,取代他的位置,耳旁还时时有魔魂教唆鼓动杀人。
跳脱出来看,真的是有些过于明显了啊....
难道所谓魔尊转世的天定命数,便是要让他们几经磨难,对这世间生起恨意吗?
生恨而杀人,既而堕魔?
但传言中的天性嗜血,又怎么解释,是古籍记载有误吗?
叶棠玉想不出来,到了这个地步,容与既然都已经摊牌,那她也没什么不好问的。
正欲开口来问,却陡然想到天道给自己的目的,若她问了,容与答了,那引容与入魔之事,想来便不会再有什么难的。
届时天道的目的达到,自己完成了任务,不用担心人间命数。
且她如今手握师长拜托顾青转交给自己的东西,有了线索,也不必再受一年之约的桎梏,想要查清当年的事情,比现下要方便许多。
但叶棠玉却蓦地想起容与在忘川之中,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在求她。
那双一贯挂着笑意的眼睛,半哭半笑地在求他。
那就再等等吧。
叶棠玉心中下了决定。
至少把自己与他之间的渊源弄清楚,当年十六岁的自己与他相识于人间的道观,自己却对此毫无印象,也许这与当年自己和师长的死也有关系。
“为何不直接把这段跳过?”
叶棠玉做了取舍,便不再纠结,转而问了容与另外一个问题。
“若你不想让我看你在塞外的这段记忆,你可以直接跳过,这对于修士来说不算难事。为何将我留我在这里。”
估摸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一边分心回想,一边将我困在此处,想来所耗费的精力也不少。&
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本来意外容与并不会回应,谁知过了几息,容与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大约是想试一试,有什么不一样。”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