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遥认为自己很了解谢久淮,她知道谢久淮的目的,也知道谢久淮想从她那里得知姜知远所谈的事。
“世子,这件事我想亲自跟你说。”她说。
但是她没有想到,谢久淮并未允她进马车里面坐着。
马车里一片沉默,她盯着那道仍旧没有掀开的帘子。
直到半响后,她隐隐听到一声轻笑。
“姜娘子,我想你误会我了。”谢久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懒散,姜念遥几乎能想象到此时他嘴角的轻笑。
“我想知晓的事不必你说,我已经知晓。”他说。
霎那间,姜念遥想明白谢久淮这话的意思,她此举确实多余。
她还真以为今日与姜知远说话时,那里只有他们二人而已。但她忘记了,谢久淮身边那么多部下,他随意找个会武功的人隐藏气息,藏在那院中随意一个角落里,自然能够听到她与姜知远的交谈。
而那人事后也会迅速将她与姜知远转述给谢久淮听。
恐怕这就是谢久淮今日要一路上跟随她,根本不是张冶口中所言的“担心她”。
他只是想要尽快得知姜知远到底见过何人,而与姜知远有牵扯的北狄人如今去了哪里。
姜念遥脸上的笑意消失,她心中所有不敢言说的隐隐期盼终于彻底落空。
她退回到门口,目送那两辆马车离开。
马车上,张冶没想到世子和夫人只说了那两句话,看起来两人仍旧没有消气,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没再提姜念遥的事,而是问谢久淮:“世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谢久淮闭着眼睛,样子从容不迫。
看出世子有些疲惫,张冶止住声音,他明白世子的意思,北狄所图甚大,他们如今不能贸然行动,免得中计。
但是张冶没有看到,谢久淮的神态中含着难以压制的怒气。
此刻他闭着眼睛,眼前不断重现今日在姜念遥住所门前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少年抽剑刺向姜欣媛,而姜念遥冲上去挡在妹妹前面,那少年被人拦下时,剑锋和姜念遥相距不过咫尺之间。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派人暗中守在这里,若是他派的人来晚了一步,姜念遥今日会遭遇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久淮的心就一阵钝痛,后怕过后,他的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愤怒。
做这一切事的幕后之人都是桑泰。
今日想要假借谢久淮的名义带走姜欣媛,被发现后又想要当街杀了姜欣媛的那个少年一定是桑泰派来的人。
桑泰将姜知远引向北狄,又派人要带走姜欣媛。今日见到桑泰的手下想要找理由带走姜欣媛时,谢久淮忽然明白了桑泰的用意。
他既然已经回想起三年前忘记的那段过往,也自然想起他与桑泰的初识。
他回想起了桑泰最初见到姜念遥时的眼神,想起他坠下逐鹿崖那日桑泰看向姜念遥的目光。或许连桑泰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向姜念遥时总是野心勃勃,那种目光令人厌恶。
谢久淮心中清楚,桑泰此举的目标并不是姜知远或者姜欣媛,而是满心牵挂着自己阿兄和妹妹的姜念遥。
若是姜知远和姜欣媛中的任何一人被带去了北狄,姜念遥一定会义无反顾地亲自去救他们回来。
他想要将姜念遥引去北狄,他想让姜念遥心甘情愿地前去北狄,如同猎物自愿投入致死的陷阱中。
谢久淮按手在身侧,他的身侧放着佩刀,手指碰触到刀柄,他终于感受到冷意。
“世子。”帘子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马车停在住所门口,侍卫已经前来禀报,今日差点拿剑伤到姜念遥的那个少年被抓住时已经服毒自尽,与他同行的几人也都服毒,但侍卫们抓住一个漏网之鱼,如今关在这处宅院的地牢中,等候谢久淮的吩咐。
谢久淮听了这话,立刻下了马车,目光沉沉地吩咐身旁的部下:“随我去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