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这里?”
谢久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姜念遥听到这话,不知道他是在问她为何来北地,还是为何来见湖城找他。
“我来找我阿兄和妹妹。”姜念遥只能这样回答。
谢久淮的脸色变得更差。
他抬眼,盯着姜念遥,声音缓慢:“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
“我阿兄一定是被人蒙骗了。”姜念遥终于鼓足勇气,急忙开口向他解释,“他绝不可能是北狄人,也不会是北狄的细作。桑泰前阵子一直留在京城,或许就是他找机会去欺骗我阿兄。因为武延临死前留下的那封信里写他们已经得知那位大殿下就隐藏在京城——”
“你怎么不问问我,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谢久淮打断她的话。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姜念遥。
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姜念遥站在原地,感受到他周身的肃杀之意,就像是北地连绵不绝的雪,带来扑面而来的寒意。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嗓子仿佛被堵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谢久淮。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将那条绯色发带给你?”
谢久淮的声音终于有了颤意,他瞥开眼睛,掩饰过自己眼眶的红意。
姜念遥忽得怔住。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三年来一直沉甸甸压在她的心上、几乎将她的整颗心都撕裂的事,她如何能轻描淡写地在谢久淮面前说出口呢。
“我知道,”姜念遥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想起了三年前的事,你想起了我做过的事。”
她看着面前的人,他们曾经在北地相遇,一起度过了三年前北地最寒冷的那一日。他们也在京中阴差阳错成为夫妻,也如同寻常夫妻一样在京中的康仁坊闲逛。他们也一起经历过险境,无论是在北地冬日的雪山中遇到凶兽,还是在宫宴中遇到了刺杀的事,他们都一起走了过来。
可如今,他们不是友人,也不算夫妻。
姜念遥甚至无法向他诉说如今在她心中激荡的欣喜和悔意。
欣喜的是江不回还活着。
后悔的是,她伤了他,骗了他。
姜念遥低垂眼眸:“在京中,我骗了你,装作我们从未相识。”
听到这话,谢久淮眼神一暗。
他的嘴角浮现讥讽的微笑:“我如今回想起在京中的那段日子,真是无比可笑。”
他慢慢走近姜念遥,离她不过咫尺之间。他低着头,紧紧盯着她,仿佛能够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的每一个神情。
姜念遥揪紧衣服,没有后退一步。
谢久淮看到她眼中闪着的泪光,霎那间心软,下意识想要抬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手指微动后,谢久淮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我厌弃感涌上心头。
他立刻转过身,不能再看姜念遥,又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看到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欺哄,你是不是在心中嘲笑我,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有趣极了?”
姜念遥轻轻摇头:“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为什么不将真相告诉我?”谢久淮听到她那温和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生生撕裂一般疼痛。他仿佛整个人都被进了油锅中煎熬,挣不脱,逃不过,可她却还能如此平静。
她为何还能如此平静!难道她就没有一丝一毫在乎他么!
谢久淮只觉得愤怒和疼痛吞噬了他,他上前紧紧抓住姜念遥的手腕,质问她:“你根本不在意我,对吗?”
他从未对姜念遥露出这般神色,姜念遥望着他,知道他的痛苦,可她是这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抹不平这一切。
她说不出话,只能泪水涟涟地摇头。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怎么可能会嘲笑他觉得他可笑。
可在谢久淮看来,姜念遥分明是连应付的话都不想对他开口。
他压下心中的撕扯,装作冷然的模样:“你走吧。”
他这么说,却还在紧紧抓住姜念遥的手腕。
“我会查清姜知远的事,给安国公府一个交代。”他盯着姜念遥,“毕竟你今日来这里找我,不就是为了救你的那位好阿兄。”
“我还想见你,”姜念遥终于说出口,“我想向你说三年前的事——”
一听到这话,谢久淮骤然动了怒,立刻打断她:“你不必在这里同我做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三年前,是谁欺骗我,是谁将匕首捅进我的心口。”
他死死拽住姜念遥的手,将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仿佛让她再次感触到三年前她用匕首在他身上留下的那道伤疤。
姜念遥一下子被惊到,不敢碰触那道伤口。她想挣脱他的桎梏,却不小心撞到了谢久淮的腹部。
她的耳畔随即响起一声吸气声。
姜念遥愣了一瞬,立刻抬头,看到对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冷峻的面容下分明掩盖着疼痛。
她这才察觉,谢久淮的脸色很苍白,甚至眼下一片青黑。
她心中一紧,焦急问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谢久淮立刻松开她的手,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这么盼我受伤?”
说完他直接转身要离开这里。
可姜念遥没有被他的这副模样吓到退缩,她直接上手抓住谢久淮的腰带,将他推到门上。
谢久淮没想到她如此胆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她一边伸手解开他的衣服,一边还焦急地问他:“北狄都已经退兵?你怎么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