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住身形,抬头去看,却见女学里的刘夫子,衣衫凌乱,面色酡红。
刘夫子知觉撞了冷,也没有半句歉意,反而捂着脸,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头也不回朝女学里奔去。
鸯命想起阿五不久前说的话,面色一滞。心想:这不还早吗?也不是晌午啊?莫不是阿五说错了?她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却觉察到身后有一道黏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僵着脖子,慢吞吞转过去,只见一名身形极其肥胖,眼睛狭窄仅有缝隙那么宽。正盯着她上下打量。
鸯命都没有思索,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至臻书院的——黄夫子。
黄夫子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书院的夫子。只是他有个关系很硬的舅舅,在锦衣卫当指挥佥事。又和山长夫人攀着亲戚,山长拗不过夫人的请求。就让他先做着,暂时还只做着顶缺儿的活,辅佐其余夫子做事。也就是哪位夫子临时有事,或者告了假,就让他就顶替。
因为,他空闲的时间一大把。
鸯命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赶紧跑远。
黄夫子心里惋惜道:可惜,这看上去就像根辣椒,不好下手。他不好这一口,他好的是那些柔弱无依,最好是只会攀着他的身子,不断讨饶的那种。
他心思一转,想起昨日有人递给他的信。他的心都快飞到隔壁女学的一道身影上去了。那清丽的脸颊,有着说不出的风情。正好这刘夫子他已经玩腻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嘿”笑一声,晃悠了一下手中的钥匙。转身踱回至臻书院。
鸯命一口气跑到学舍门口,才停下来。她扶着学舍的墙壁,喘了两口气,走进去。
“云娘,你真的和离了?”孙逐燕托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语气里的兴味一闪而逝。
“什么?云娘和武进伯府的程显和离了?”章绾月张着一张小嘴,音调上扬。
“你别瞎嚷嚷,等下都传到隔壁学舍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看到云娘的脸色很差吗?”孙逐燕捅了捅章绾月的胳膊,语带责怪。
“她也是因为太震惊了,你怪她干什么。话说,云娘,你真的和离了?和离文书签了?”顾珠玉扬起那双细长的眼睛,轻声问道。
阮云娘脸色很虚弱,心道:我这脸色不是因为程显的原因,而是纯粹被吓的。早上她揉着眼,从甜心蜜语的后院,她用作暂时过度的屋子里醒来,就被丫鬟告知裴言清的马车等在外面。吓得她瞌睡虫都跑完了,她对这尊瘟神,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程显带着那外室回来了,她当然得趁着机会与他划清界限。之前因为店铺的生意还没走上正轨,又和程显没有和离。行事不便,她只能回娘家借住段时间,就这还是她用一些条件交换来的。原身只是昌平侯府的庶女,在府中的地位也只能说一般般。当年,是因为程显一眼相中了原主,所以才求娶回府的。
她当时想回原主的娘家,过度一段时间。那位正室嫡母坚决不肯。还是她那位娇滴滴的生母姨娘,去侯爷面前抽抽搭搭哭诉了一番,她又许以重利,才得以迈进侯府的大门。
不过,现在她与程显已经和离。又借着裴言清的权势,自己立了个女户。
她就是这样,谁于她有利。她就能与那人合作,但是唯独一样,让她喜欢上那个阉人,是绝无可能的。
现在已经利用完了他,她正愁应该怎么甩掉他才好。
鸯命从一行人的中间穿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嫂嫂如何了?”赵婕眨着眼睛,关切道。
鸯命侧过头,斟酌道:“没什么大碍。”她想了想,又擅自推测道:“也许过两日她就来了,你不用担心。”
若是韩钰与她母亲解开心结和误会,说不定还真成不了你的嫂嫂。鸯命心里暗自叹气,没有说出来。到时候赵婕指不定得多伤心。
赵婕长吁一口气,猛地一拍书桌。桌上摆放的书册全部掉到了地上。
这动静有点大,整个学舍里的人都朝这里看过来。
孙逐燕双手叉腰,眉毛竖起来,直接骂道:“做什么拍那么用力。要拍桌子回你的王府里去拍。”见赵婕垂下头,她又不解气地低声骂了句:“光长样子不长脑子。”
顾珠玉看了看鸯命的方向,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顾珠玉斜了她一眼,要她来当马后炮。
韩钰上次踢凳子砸到她的事,她现在还记得清楚。这个傻子整天在学舍里嫂嫂长,嫂嫂短的,也不嫌害臊。
赵婕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她双手抱头,鼻尖与桌面呢紧贴在一起。她现在心里十分愧疚,觉得自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