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他与师兄同拜大儒薛偃为师,但是师兄更得师傅真传,他只是略有涉猎而已。

“他,他是你的师兄?”鸯命一怔,话语里显见的不可置信。

崔鸳微微颔首。

“师兄,师兄,不喜欢师兄,不喜欢师兄。”温氏说着,凑到鸯命的身后,两只手搭在鸯命的一条胳膊上,借着她的身子,挡住自己的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和鸯命如出一辙的杏眼。

鸯命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胳膊上的手背。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后,又抬眼去看崔鸳。只见他四平八稳的端着脸,神情不见半分诧异和鄙薄,而是拱了拱手,恭敬行礼道:“伯母。”

温氏欢欢喜喜地拍着手,模仿他的语气,反复念叨:“伯母,伯母,伯母。”

“娘。”鸯命皱了皱眉,截住她的话头。

那厢沈赸终于止住笑了,神清气爽地走到崔鸳身旁站住。他穿着和崔鸳同款的官服,身形也和崔鸳差不多,他一面靠向崔鸳的方向,一面打量温氏的神态。

“你这学生的母亲,竟是个痴傻的?”他的话音不轻不重,却刚刚好足够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这下,可谓是捅了马蜂窝。

李嬷嬷和竹茹一马当先站了出来,面含怒色,齐齐喝斥道:“大人慎言!”

沈赸听这语气不对,赶紧站直身体,神情严肃的行了个礼,微微倾过上半身道:“是我言行无状,请诸位原谅,实在是,实在是……”他想起什么,又找不到词句来形容,只能不上不下地吞吐着三个字。

鸯命也是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她可以容忍他嘲笑她,蔑视她,但是决不允许他这样说她娘。她娘这样都是因为她,若是面对这种场面,她这个做女儿的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她终将无法原谅自己。

“无论你是监副也好,是崔鸳的师兄也罢。相信你师傅传道授业的时候,也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君子‘谨于言而慎于行’,相信你的师傅教过你。如果没有,那就回去好好请教你的师傅,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鸯命头脑一热,踮起脚尖试图在言语和气势上都压倒对方。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细听还有些耳熟,类似的话之前崔鸳在学舍里说过她。她倒是差不离直接还给他师兄了。

“大人,我敬你是崔大人的师兄,但是你却言行冲撞我家夫人,还当着我家姑娘的面。你可知我家夫人是为何变成这样的?那是因为我家姑娘——”竹茹接过她的话头,声音高亢,气得眼里冒着泪花。

“竹茹!”李嬷嬷赶紧叫住她,避免她说漏更多。

鸯命心里发苦,脸色灰暗。

沈赸被这一通抢白吓到了,他连连摆手,急赤白脸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令堂的病很像我师傅曾经写在一本医术上的症状。”

他与崔鸳的师傅——薛偃,不仅是当世大儒,最出神入化的还是那一手医术。曾经崔鸳几欲命绝,都被他救了回来。

只是他常年游历在外,少有书信传回来。但是不得不说,若是医术他称第二,那无人敢称第二。

他这么一说,傻眼的变成了鸯命和李嬷嬷等人。

这是什么意思?意识是得这病还有救了。

顿时,众人冒着星星眼,崇敬地看着他,鸯命率先发问:“你师傅现在人在哪儿?可否方便帮我娘诊治,诊金不必担心。我——”她瞟了崔鸳一眼,低声道:“我也有些银子。”

沈赸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师傅游历在外,上次收到他的信已经是半年前了。”他顿了顿,向鸯命保证道:“但是你放心,接下去天气冷起来了,他肯定会寄信回来。到时候我再修书一封,让他回玄京城替你娘看诊。”

半年前收到过书信?竟然间隔了这么久?

“大人怎么预料得到,你师傅一定会寄信来?”竹茹歪着头,提出疑问。

“那是因为——”沈赸下意识就要数落起那个不靠谱的师傅,见崔鸳站在他旁边,轻咳了一声,佯装玄虚道:“那是因为我自幼喜好玄象,前几日刚占过卦象。”

他点了点,一脸正经。

实际上内心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薛偃是他们的师傅不假,有着极高的学识也不假。但无奈他是一个财神爷也不假,往常寄来的信笺中,写他登山涉水,体察民情。游历于山野间,寄情于大漠中。每次这样起头写一页纸,后面的第二页纸开始,大多都是他初到某地,见村头孩童衣衫破败,他慷慨解囊,再就是他路过某条街巷,见倚门少女衣不蔽体,他心生怜悯,又解下钱袋命她赶制新衣。

信笺的最后一页,落款总会写上:见字如面,望速援——师傅薛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