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机灵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跑出去。
平常也总有女学的学子让他跑个腿什么的,她们出手阔绰,事成后给的好处可不少。都够得上他与祖父两个人加起来的月钱。
所以他也乐得办这样的差事。
秦艽揣着兜,看着这两个无视他的人,心里十分不痛快,抬手阻拦道:“哎哎——现在可不是女学下学的时候吧?你竟敢私自逃课?”
“还有你。”他伸出一根手指,笔直的指着阿五,正义道:“你现在这样做,可是助纣为虐,山长知道吗?”
这姑娘到底是哪个班的学子,竟敢私下里偷偷逃课。
等公子出来,他非得好好告上一状不可。这个班的夫子也极不负责任,明明是授课的时间,竟然让这姑娘在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阿五听完,脚下一顿,扭头惶恐地瞥了眼鸯命。
鸯命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耐道:“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方才的事,她没有与他分辨清楚,是因为她自知理亏,也有错处。
可她的去留,这不应该是一个守门的门房能置喙的吧?
秦艽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那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她话里的意思,是在说他多管闲事是吧?
对,没错,她在说他多管闲事。
他气得不轻,用鼻子出几个字:“你是不知道小爷是谁吧?今日新上任的夫子正是我家公子,待他出来,我定好好告你一状,让你知道逃课的下场来。”
鸯命冷笑一声,原来是崔鸳的小厮。她错把他当成了门房。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如出一辙的令人憎恶。
“哦?崔夫子是你家公子?那你可知,我是谁?”她口吻委婉,反问道。
“你,你是谁?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你只要在这女学中,就受我家公子管!”秦艽干瞪着眼,语气里有了一丝犹疑,又壮了壮胆子,露出趾高气昂的气势。
鸯命也是没料到,生人勿近的崔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知分寸的小厮。
光会得罪人不说,这不是容易招惹祸事吗?
她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唏嘘道:“可惜呀,我爹是吏部尚书,又兼任内阁次辅的鸯文礼。你说,我的功课归崔夫子管,那崔夫子的政绩,归谁管呀?”
狡黠的杏眸里,藏着一丝笑意。她拿崔鸳没办法,难道拿这小小一个小厮也没办法吗?
她双手抱胸,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斜着眼窥看着秦艽的脸色。
秦艽脸色青青白白,本想逞一逞威风,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
他打了个冷颤,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公子罚他的场面。他唇色煞白,眼珠子一通乱转,怎么办?要是因为他,断送了公子的仕途,那他岂不是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想起林氏叉腰怒喝他的样子。一股凉意从他的脚底板蔓延上来。
吾命休矣!他闭上眼,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又听鸯命呶呶嘴,暗示道:“你说崔夫子本来教的好好的,怎么就偏偏我能够随意进出呢?嗯?你说奇不奇怪?”
这话里的意思是,公子与她,有什么别的交情?还是公子仰仗着她爹,所以对她格外宽容?秦艽浑身一震,心中暗忖道。
对,公子向来冷若冰霜,遇事更是一是一二是二,很少有过例外。他目前见过的唯一例外,是林氏。
他猛地看向鸯命,不知为什么,刚才还觉得这抹月白色清醒温和,这会儿他看着,心里直发怵。
这下是彻底完了。
阿五本来犹豫不决,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去传话。
见三两下功夫,鸯命就将秦艽收拾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遂放下心来,朝鸯命欠了欠身,一溜烟跑出去。
鸯命百无聊赖的正身站着,其实她刚才只是故意吓唬这小子的。看他年岁比她小上许多,她也没想和他真计较。她想起外祖母家的冬哥儿来,那时候大舅母带着表嫂与冬哥儿来探望娘,冬哥儿两三岁的样子,躲在表嫂身后,死也不肯唤人。被表嫂头上重重拍了一记,也不哭闹,就这么怯生生的看着她。
好多年没见到他了,现在应该也很大了。
十岁的样子。
她又转过念头,要是冬哥儿也长成秦艽这幅脾气。她嫌弃的抽了抽嘴角。
其实,她刚才也是为了暗中提醒他,这女学里,都是官宦士族之后,又不乏王孙贵戚。他既然是崔鸳的小厮,更应该审时度势,最要紧的是,不能带累主子。
想到这里,她又暗暗呸了自己一声。
真是不争气。明明说好再也不搭理崔鸳的,转头就又开始为他打算起来。
她这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