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只是,她看了眼鸯命,又把目光移到崔鸳身上。哼,这小子以后可别哭着后悔。

她又给鸯命续上茶水,突然想起自己灶上还煮着东西,忙让两个人自己聊,一阵风似得跑出门去。

鸯命眼看着林氏走远,只剩下她独自和崔鸳待着。

二人相对无言,场面越发尴尬起来。

“无事,我就不打搅了,我先告辞了。”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轻声道。

那张带刺的嘴实在让她心慌,刚才全凭着林氏在,这会儿林氏走了,她紧张得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路过崔鸳身边,被他挺拔的身影拦住去路,也不敢开口。

只能微微侧过身,避着他一点点挪出去,一会儿功夫,额上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直到避无可避,她才磕磕巴巴地开口,细声细气道:“你,能不能让让我?”

头顶上清冷的竹香徐徐飘进她的鼻子,她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慌乱间受伤的手腕碰到门板,她深吸口气,疼得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从前她面对崔鸳瘦弱的面孔,又想着他比她还小上一岁。心里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她纯粹将他当亲弟弟看待。记事后,她知道了二人之间有婚约,才意识到这份婚约和手足之情的不同来。

她虽不曾钦慕其他世家儿郎,也未曾将他当成托付终身的夫婿看待。所以前番才做出那些事来,那时她哄着他唤她阿姐,他就是像她现在一般羞怯。可如今二人身份颠倒,崔鸳摆脱了羸弱的身姿,气势冷漠。无端让她怀念起曾经那个崔鸳,至少不会叫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崔鸳唇角挑起嘲弄。

“有事,以后也不必来打搅。”

落在头顶的话,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砸得鸯命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崔鸳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想起鸯文礼在朝堂时的所作所为,他的眼里闪过厌恶,终于侧身避开。

鸯命死命咬住下唇,脚步虚浮地向门外奔去,连林氏走出来和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林氏眯着眼看了看,一脸的不明就里。

直到崔鸳提着东西追上去,她才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跟在后头往外跑。

“哎哎哎,这是干嘛了?”她把手胡乱擦了擦,一边喊一边跑,急得声音都完全走调。

鸯命停在门口,被崔鸳喊住。

“你的东西,以后不要再拿来了。”崔鸳没有废话,追上鸯命后,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门槛边一放。

鸯命转过身,错愕地看着他的举动,原来他竟厌恶她到这地步。

“这是我的心意,是我自己的体己,就连那茶叶,也是我另外出了银子的。你可以收下的,这不是我……”她慌乱地想再解释,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的泪水差一点落出来。

她想说,这不是她爹给的,是她给的,和她爹无关。可她的一切,不都是她爹赋予的吗?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

他偏过头,脸上全是嫌恶之色,随即又变得毫无表情,生硬如铁道:“不必。”

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交集。

“鸯姑娘下次,还是先请示一下令尊比较好。”他耐心耗尽,提醒道。

斑驳的光影投射在他身上,将他的神情衬托得更加冰冷。

鸯命的那点小心思,一时无所遁形,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张了张嘴,最终掉头就跑。

“哎!”林氏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见东西都堆在门边,气得胸前起伏不定,道:“你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气一个姑娘家,这就是你平日的君子气度?”

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东西,被扬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隔了一会,才语重心长道:“那都是她爹做的事,与她何干?喀,你若这么在意,又何必下水救她?左右她死了,爹哭娘泣的,不是正如你意?”

她努起嘴,想要再说点什么,还是压了回去。索性这根木头,死也开不了窍。

鸯命不管不顾地往巷子口跑,只听见耳畔呼呼的风声。

确实,她瞒着她爹,全凭着一股愣劲来找他。

她忘了,这已经不是前世对她言听计从的崔鸳。

也不是那个,会不情不愿叫她阿姐的崔鸳。

爹娘都会变,更何况是他呢?她苦笑两声。

她记得,那时候她刚记事,有好事的婆子到她跟前说嘴,说那个身板瘦弱的小子是她指腹为婚的夫婿。

她刚开始不信,去向她娘求证,她娘拉过崔鸳的手,告诉他,他就是她未来的夫婿,她不可置信,这个人明明连桶水都提不起来,怎么可能是她的夫婿,她瘪瘪嘴,当时就哭了,崔鸳板着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把她的眼泪擦干,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说。

当时,她就很不喜欢他。后来事实证明,人的第一眼是很准的。后面她干任何坏事,她爹她娘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她做的,偏偏他还要在她爹她娘面前当好人,替她担下那些责罚。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讨厌他。

可现在的崔鸳,陌生的让她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她耷拉着脑袋,跑到马车边,飞快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