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在光下,才能开的灿烂。阮知微心有底线,自知常年多病,算不得什么良配。
只是一人在沼泽待久了,总巴望着有一日能摸到一抹阳光。
“只求岳父怜我年幼,让我留在锦州。若是我有幸能活到及冠之年,定会八抬大桥来迎娶昭昭的。”
他起身,从白昭昭身后走出,对着白骡子徐缓抬头。
“这一叩头,是谢岳父救命之恩。”
抬手一捞衣袍,他对着白骡子重重一磕。
“这二叩头,是望岳父等我及冠。”
抬头,便是再次以头磕地。
“这三叩头,是求岳父信我一诺。”
这三叩头没有虚假,声声闷响。
整个人傻住的白昭昭,不敢置信的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仿佛他在说些不可思议的话。
一个世家子,虽说能屈能伸,但着实没必要做到这地步。白骡子不插一语的看着阮知微,这三叩头,是他应得的。
阮知微家世是好,却也是龙潭虎穴。
他家昭昭又不是什么降龙伏虎转世,没有擒拿猛兽的本事。
“爹爹,你应了他吧。”看着阮知微受委屈,白昭昭实在不忍心。
他若当下应了这崽子,别说日后,现在他就能一口一个岳父套近乎。
白骡子看着自家姑娘站在一旁,想要搀扶人起来,都急的要掉出眼泪。
“昭昭,你若愿意,你就扶他起来。今后替他守个十年八载,为父都要替你立个牌坊。”
嘴里放着狠话,白骡子还是舍不得自家姑娘被人吃得死死的。
这亲家结得烫手。
尤其是阮知微这人,瞧着郎朗君子。
他猜,谁若惹急了他,什么狗屁倒灶的下流手段,他都使得出来。
扶就扶,爹爹当阮知微是什么石佛坐定,起不了身么?白昭昭忙着扶人,没空开口。
“阮知微,这锦州地处边陲,你若记得我救你一命。他日,你与昭昭若做不成夫妻,你也得带她离开这里。”
锦州地处南楚与北岳交界处,难保有-日,北岳与南楚交恶,会祸及百姓。
白骡子看的明白,也想得清楚,他只求自家姑娘能走得远远的。
眸光一闪,阮知微知他心有顾忌,怎会不应他。
“自然,得岳父搭手之恩,今后昭昭之性命胜于我。”
纵然无意男女婚嫁。
他却亲口应下这门婚事,旁人看的是他深受委屈,又岂知白家心中的苦。
他,阮知微算不得一个良配。
“你好轻啊,全身削削剁剁也没我今早卖的半扇猪重。”白昭昭一头雾水的来回看着两人。
反正听不懂,她不如自己乐得高兴。
扶着阮知微起来后,她上下给他拍了拍,当清了灰尘。
没料到她手劲比男人还大。阮知微一手按着胸口,像是梗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这后背一定布满了五掌印,他没忍住咳了两声。
“你这身子骨,还得补一补,省的以后送我一个牌位。”手足无措的白昭昭没照顾过活人,笨手笨脚的拍着他的背。
“你再拍下去,我真得要落地成牌了。”没敢躲开的阮知微,咳的更加急促了。
脸上一愣,她当真忘了自己手劲大这回事。总不能初见就弑-夫,这太不吉利了,影响她找第二春的行情。
“昭昭,我只是体弱,不是当下就死了,你找二春的心不如松一松。”
谈不上谁是谁的现世报,眼神复杂的阮知微,伪装体力不支的靠在白昭昭身上。
冰冷的地上哪有姑娘家要来的暖和,何况他们还关系匪浅。
他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厥过去,比发猪瘟的猪崽子还要死相。白昭昭怕极了他死在自己手上,害自己背上杀夫罪。
“把你的手离一离,我定能长寿又延年,与你子孙满堂。”免得再次惨遭‘毒手’,阮知微拎起她的手,稍稍离自己的肩膀远点。
“是这样吗?我看你咳得厉害,像是没几日好活了。”说的动听,会不会他是中看不中用。
表情尴尬的白昭昭求救的看向自家爹爹,这人怎么和猪皮一样,扒在身上就揭不下来了。
自找的,只得扛。白骡子懒得多看她一眼。
“昭昭且放心,眼下这光景,我定能与你白头偕老,儿孙绕膝的。”冤死鬼还能靠着一口怨气为祸人间,他这个祸害,定不会逊色多少的。
至于他的这口怨气,几时才能消除,不如且看阮府一行人的良知。
他表情温和的找不出一丝阴霾。
村里的阿嬷常说,眼神清明的人,心思是正的。可他的的眼睛总带笑,像是故意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知怎么的,白昭昭心底又酸又痛,抬手就是盖住他的眼。
“不想笑就别笑了,笑的那么难看,存心让人看了难过。”她说得小声,近乎虫鸣。
他笑的难看?阮知微还以为‘难看’这两字会从他的生命里绝迹。
他按着白昭昭覆眼的手。
“昭昭不喜我笑么?”语气放得很轻,他一脸苦恼的说道。
“倒也不是,你长得俊俏,再笑一笑,会给我惹来好多麻烦。”
白昭昭两颊薄染红晕,拉着人上下看一圈,怎么瞧都喜欢。
郎君得真心喜欢。
阮知微之于她,如蜜糖,如甘果。
尝一口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