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泪流满面,哭着喊道:“凭你一个人是杀不了他的,他认识你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也知道你被安排进宫保护我和弟弟,你去刺杀他,他就会猜到你看见了他逼死父亲的全程。你此刻应该在宫里,你为何会突然回府目睹他杀人?他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查到愉太妃给我们开了后门,准许你带着我回府,你既然看见了他杀人,那么我也必然看见了。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我二人灭口?”
侍卫浑身一震,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我可真是个蠢货,连七八岁的女娃娃都能想到的事,我却想不到。我此刻应该在宫里当差才对,是不应该出现在王府目睹四皇子杀人的,既然没有亲眼看见,那么为什么要刺杀四皇子,毕竟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主子是自杀身亡;若是看见了,我有什么权利私自回府,四皇子只需要一查便能知道我是带着小郡主一起回去的,到时候小郡主还能活吗……
“对不住,小郡主,是属下糊涂了,没有想到这些,差点害了您,以后属下不会冲动行事了,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告知您一声。”侍卫惭愧的说道。
云时苦笑一下,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亲眼目睹那一幕,谁能不疯呢?”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四皇子?要不咱们去告诉皇上吧。”侍卫提议道。
“咱们有证据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我亲眼所见就是证据,我是父亲的女儿,你是父亲的属下,咱俩的话不具备可信度,皇祖父不会相信咱们的。若是说了,我们就会打草惊蛇,四皇叔知道咱俩亲眼目睹了他逼死父亲,他还会让咱们活吗?我和两个弟弟在宫里,祖母人在冷宫,母亲和几位姨娘被囚禁在行宫,咱们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四皇子动动手,就能灭了我们全家,还会连累到愉太妃。”
云时边说边哭,身体抖的如同筛子,她是既伤心又害怕,此刻只想赶紧回宫去,仿佛太宸宫才是唯一可以庇护她的避风港。
“那……”侍卫说不下去,掩面号啕大哭。
一主一仆就这样坐在马车里相对痛哭,路程行驶了一半,云时才缓过一口气来,她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水,拍了拍侍卫的手,声音哽咽却无比的坚定。
“不要哭,我们都不要哭,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首先要活着,才能找到机会揭发真相为父亲报仇,人活着才有希望。你相信我,我不会让父亲枉死,也不会让全家就这样完了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凶手给我父亲陪葬。”
到了此刻,侍卫不得不对云时刮目相看了,他用惊讶又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位年仅七岁的小郡主,心中情绪激昂,他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就像当初对着主子发誓时一样,对着小主子一字一字说道:“属下定会拼死守护您和两位小公子,属下也会等到大仇得报的那天,日后为小郡主马首是瞻。”
云时漠然的点了点头,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出去,外面的景色显示着他们已经快要抵达宫门了,她掏出手帕一点一点的将脸擦干净,然后将手帕递给了侍卫。
“我们快回宫了,将眼泪擦干净,回去后不要流眼泪不要显露出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记住我之前的交代,我们没有回府去,在半路上我就后悔了,害怕被发现后会受到责罚,也害怕牵连愉太妃,所以逛了回街就回宫了。府里发生什么事,我们一概不知。”
“是,属下遵命。”侍卫看到云时很快收敛了情绪,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再不见任何的伤感和愤怒,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遗憾。
佩服的是,主子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何愁不能大仇得报?
遗憾的是,若郡主是男儿身该多好,主子未能完成的事业可以交到下一代手中。
云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内心全无把握,她根本没把握自己能忍住不哭出来,好在老天怜爱,她回宫后刚将那一套说辞说给愉太妃听,愉太妃还未来得及盘问,宫里就来人递了消息,说五皇子自尽身亡,请小郡主和两位公子为父亲哭丧。
终于,云时可以名正言顺的为父亲痛哭一场了,她将内心的委屈、愤怒、憎恨和恐惧化作泪水,统统宣泄出来,只哭的肝肠寸断,昏厥过去。
那之后的每一晚,云时都要做噩梦,父亲被逼死的场景一遍遍在梦里重现,她每每被惊醒,尖叫着醒来。
她开始日渐消瘦,时不时的就落泪,终日郁郁寡欢,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一天天的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几位太妃心疼可怜的孩子,变着花样的哄她,面对着善良的老太妃们,云时心中也感到罕见的温情。
恐惧和悲伤在太妃们的庇护和安抚下,渐渐淡去,唯有仇恨一日日的滋长,她一天比一天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她已经等不到长大那天了,何况若是四皇叔成功登基,她未必有平安长大的机会,为了复仇也为了自保,她决定找一个同盟,合伙除掉四皇叔。
云时想到了一个人,她曾无意中从父亲口中听说过那个人,似乎父亲对那人很是欣赏,一直想要拉拢,只不过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父亲便不幸身亡了。
她记得那个人是叶侯爷家的公子,名叫叶靖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