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润元宵那晚在知府家赴了宴后,转日并没能回来,而是带着周全儿去了太湖边汪家另一处宅子,这一待便是半月。
这半月,妙清也熬得心焦,她眼睁睁看着李姨娘为了她的婚事,日日和平江府各家媒婆混得密切,她却无力阻止,面子上还要像那日和曹氏说得那样,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还有一件,她也想清楚了,就等德润回来,她想当面听自己三叔否认,可这左等等不来,右盼盼不见的,她的心也一日日阴沉下来。
直到正月结束,都没见着德润影儿的妙清沉不住气了。
“阿诺,明儿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太湖。”
“小姐是要去找三爷吗?”
“自然,这事儿不要声张,你只悄悄地把马牵出去,要早,趁姨娘没起来就去。”
“那到时候姨娘又急了,反而闹得满城风雨的。”
“我会留个字条,我不想和她纠缠这个,告诉她我们去哪儿了就行了。”
到次日,天还没亮,阿诺就来叫妙清起床,却见妙清早已睁着眼。
“小姐,你不是一夜没睡吧?”
“几时了?”
“寅时,离天亮还早着,外面凉透了,我先去牵马,桌上放了些热茶汤,小姐你起来喝些,能暖暖身子,别一会儿出去着凉。”
“麻烦你了。”
“小姐说得什么话。”
等阿诺回来,妙清已穿戴齐整,正坐着等她。
“都好了,马拴在街角了,门房小虎问我,我说今儿要和小姐去找三爷,因路远才这么早。”
“嗯,我这儿也好了,这热汤你也喝一喝。”
两人都预备妥当了,便出了门。
妙清骑在马上,马儿飞驰,风从耳边呼呼略过,不像北方的风,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南方的风柔柔地过来,又悄悄地消失,等人回过神来,只有浸入骨髓的冰冷。
妙清这会子已经完全清醒了,昨夜她确实没有睡着,迷迷糊糊总在做噩梦。
终于到了,阿诺上前敲门,这个别院偏远,人手也少,平日只有几个看宅子的老仆,冬日里更显凋敝。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阿诺说明了来意,老仆点头哈腰,便将两人迎了进去。
路上还没发觉,这会子坐在厅中,妙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突突地跳。
“臻儿。”耳边传来沉稳的男声,妙清抬了头,是德润。
“三叔。”妙清有些喘不来气。
德润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对阿诺和周全儿道:“你们先下去吧。”
“你跟我来。”他又对妙清道。
德润走在前面,妙清跟在后面,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才发觉原来德润身量很高,仿佛身前的这个男子根本和自己心中的三叔不是一个人,三叔不是那个温润又带着憨厚的润哥儿吗?
妙清有些沮丧,德润却走得坚定,一个转身,两人便进了一间独门独户的小屋子,看陈设,当是书房。
“坐吧。”
“好。”
“你特意过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三叔又为何不回家呢?”话说出口,妙清便有些后悔,她想表现得更淡然些,可不知怎的,竟这般夹枪带棒。
德润愣了一愣,转而自嘲着笑起来。
“果然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