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和妙清亲近的人中,也有不少开始躲起她来,也有人碍着这事儿,便不跟着妙清去蹭课了。
更兼着妙清本就在学堂中抢了其他女孩子的风头,现下这群人自然乐得落井下石。
妙清在汪家什么恶心事儿没见过,她谨遵黄师傅的教诲,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自己照旧上学堂,照旧和阿宁、颜蕴来往,如此到下午,只她们三人会去男子学堂中参与讨论。
直到一日,妙清又在讨论中得了师傅的赏识,翌日,学堂中便贴上了字报,细数了妙清的十宗罪。
阿宁去得早,她悄悄撕下了字报,红着眼交给了妙清,妙清只撇了撇嘴,便拿着字报直接去了程师傅那儿。
“程师傅,弟子想知道,您说要和廖师傅说得,如今怎样了?倒不见那些人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说着便将字报摊在了程师傅面前。
程师傅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我已是和廖师傅说过了,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那几个孩子有些调皮,今日我就和他们说说。”
“明白了,那便是您和廖师傅装着看不见了。”妙清此时也没什么好气了。
“这孩子说什么呢?怎的装作瞧不见了,眼下你不是把这东西都甩我脸上了吗?”程师傅一脸怒气,倒阴阳起妙清来。
妙清正色道:“若是程师傅不打算处理这件事儿,那也无妨,有的是人处理。”
“你要做甚?处理,你又想如何处理?”程师傅瞪着眼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宗学,你一个外姓女子,能进来跟着念书,不学着谨小慎微的,反倒到处惹是生非,宗学里是什么人,你不动动脑子吗?平日里那股机灵劲儿就爱往外抖落,这会子是傻了吗?你还要处理,处理谁?这些人是你能处理的?”
妙清被程师傅这么一说,脑袋嗡嗡的,无力侵蚀着她,她第一次感觉到一件事,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畴,不像在家里,虽说乌烟瘴气的,可她嘴甜,祖父祖母、爹爹姨娘,说到底还是疼她的,家中虽压抑,可也不亏着她的。
现在到了外面,竟被过去敬重的师傅,指着鼻子嘲讽。
程师傅见妙清愣在当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知道这小姑娘终归还是年纪小,经不住唬,又换了一副温柔模样,道:“师傅也是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小子姑娘,是得罪不得的,别看有些家里也没什么资产,可毕竟是在官家族谱上挂着的,就是我也不敢瞎闹。师傅也是为着你好,就忍忍,也没些时候了,那些小子也快出学堂了,可千万别嚷嚷着要处理人家,最后自己被处理了,这不是得不偿失了?”
说罢,程师傅还拍了拍妙清,表示自己对她的理解。
谁知妙清却不领这个情,程师傅老嘴噼里啪啦一顿劝的时候,妙清也在心里盘算了一通,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自己滚出学堂,甚至连累着亲爹和自己一起打道回府再次流浪,这结果她汪妙清也不是不能接受。
妙清拍掉程师傅的手,道:“我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可颜蕴可不是。”
“我知道她是楼家的人,可你觉得颜蕴就不会卖这些犯事的人一个面子?你觉得楼家人愿意为你,为那个小姑娘和宗室撕破脸?”
“程师傅,你自己都说犯事了,还要谁来卖面子?这包庇的罪,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妙清听见这往日避之不及的声音,此时竟犹如仙乐。
“哎呦,子昼啊,师傅不过是随口一说,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什么呀。”说话间,子昼便走到了妙清身边。
“自然不会包庇,子昼啊,这事儿师傅肯定要秉公处理的,你就和妙清先回去。”
有人撑腰了,妙清自然不会再让程师傅糊弄过去:“上次师傅便是叫我们回去,从此没了下文不说,恶人倒是变本加厉了,师傅究竟处理了什么?是私下和那群人串通了一把,让他们安心欺负人,是吗?”
“呦,这是什么话,师傅上次就说了他们了,他们还敢,我是没想到的。”
“师傅若果真如此了,妙清先谢过,方才你既然说了,已经和廖师傅说过了,这会子我们一起去找找廖师傅吧,眼下看来,这事儿,师傅的话是不好使了,不知道廖师傅的话可还好使?”妙清乘胜追击。
“这……竟别惊扰廖师傅为妙……”
“为何?”
“不用说了,走吧,方才便见着廖师傅在洗笔池那边。”子昼发话,转身便拉着妙清往外走。
“呦,子昼啊!别急,嗨!别急,师傅还没说呢。”
“怎的?包庇之外还要加上撒谎了?”子昼挑眉。
“哎呀,子昼啊,师傅也是……事儿出在女学,你也知道,我是管女学的,出了事,终归不好……”
“明白了,师傅不必多说,你有你的难处,事情本不由你而起,我们去找廖师傅,也不会提起你,只当我们越界罢了。”
“这哪行啊,宗学规定,哪能你们直接跨了一层去找廖师傅的,再说,你们这么一闹,却不提我,也装作没找过我,我更是在此无立足之地了。唉,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妙清也了然,程师傅就认个自己能力不够管不住人,也比最后捅出来,是自己故意不管事,还威胁纵容弟子好,前者不过摆个虚心受教的态度便可,若是后者,他会被如何就未可知了。
妙清倒也不追究,只当作是程师傅良心发现,只要最后能还她个清静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