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爷子见乌压压地跪着一屋子人,只觉得头疼,有气无力道:“不说话的,都给我旁边呆着去。”
可没人敢动,庞太太在旁边坐着,哭红了眼,也说不出话来。
汝惠没办法,只得站出来道:“欢儿,你先出来说说今日的情形,其他人都退到旁边去。”
此时整个小山轩灯火通明,直审到丑时,结论就是,大爷给今天当班巡逻的小子和门房说了个谎,说是家里高兴,老爷高兴,高兴着高兴着就放他出来了,至于这些下人收没收银钱,就不得而知了。
小庞氏也早和妙清她们商量好了,都知道她不会演戏装蒜,便只让她躺在床上装病,说是伤心过度就完事儿了,这会子也没人真关心她怎样,注意力全在德存父女那儿了。
直到下半夜,汪老爷子和庞太太都已体力不支,各自回去了,其他人才暂时各归各位。
汝惠这边刚出了小山轩,那边就被曹氏叫住了。
“丹姐儿。”
“姨娘,您怎的也还没睡?”
“离这么近,这边闹成这样,我怎么睡得了。”
“您都知道了?”
“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呢?我见人都散了。”
“嗯,爹他们都回去了,叫来贝儿去找守城门的了,要是见到大哥和臻姐儿出城了,就叫赶紧来报,要是没出城,这会儿也是出不去的,明日再在城里打听起来。”
“嗯,这倒也是。”曹氏点点头,又小声道:“这是存哥儿那边的事,我不方便管的,还叫姑娘你多担待着了。”
“这是自然。”
“你说要不要派人叫润儿回来,帮着找找?”
“我看倒也不必,先瞧着吧,竟别叫三哥急着回来了,这也是一趟浑水,避避也好。”
“说得也是。”曹氏皱眉道,如此两人便道了别,也各自散了。
寅时,来贝儿便在集春斋院中候着了。没一会儿,汪老爷也起来了,让来贝儿进去回话。
来贝儿进屋,便见老爷子靠在垫子上,竟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
“怎么?”
“小的问过了,守门的说没看见。”
“真的?”
“昨儿下午至晚间出去的都是商队和农户,要是真是大爷和小姐,那必是印象极深的。”
“嗯。”
“小的也跟守门的招呼了,让盯着,使了银子了,不会错过的。”
“嗯,你倒是会办事的。今天你叫上些可靠的,去城里邸店、勾栏,这些地方都仔细打听,另外大爷平日里一起混的那些人,也去他们家里问问。”
“是,小的这就去办。”
“对了,你去问也得隐晦些,不过人家也不一定告诉你,你再多派些人,在这些地方盯着。”
“是。”
指挥一番后,汪老爷子也精神了,便叫了春儿过来服侍梳洗,完了便向倦云室去了。
待到倦云室,才得知庞太太一整夜都在佛堂念经,汪老爷子摇头叹气,又往佛堂走。
他推开佛堂门,吱呀一声,里面阴暗暗的,看不清人,只听见木鱼声顿了顿,复又响起,只是比之前节奏更快了。
汪老爷子不出声,摸着过去,跪在庞太太身边的蒲团上,如此沉默着,到天渐渐大亮了,庞太太停了木鱼,睁开眼道:
“老爷,我们是不是错了。”
“哎。”汪老爷子叹口气,道:“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谁也想不到的事,孩子怎么会就这么跑了,还带走了孙女儿。”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吃斋念佛这些年,世俗的那些事我都不在意,只一双儿女,还叫我牵挂,贤儿是个有福的,就只存儿让人挂心。”庞太太瘫软下身子,道:“老爷子,等存儿回来,就不逼他了,他爱如何就如何。”
“是是,其实存儿是个好孩子,是我太心急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城门口的人说了,他俩昨天还没出城,肯定还在平江,能找着的。”
“这下我也不要这脸面了,老爷,叫人绘像,贴告示吧。”
“这……”
“怎么?是存儿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这事儿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好!”
虽是汪家上下都尽了力了,可几日过去,还是找不到父女俩。
另一边,李氏的天也塌了,自沈氏去了之后,她就将所有心力都放在妙清身上,这下人没了,她也想跟着去了。
本来早上的时光,便是给妙清梳洗,准备早饭,妙清出了门,就准备午饭,下午给妙清做做衣裳,研究研究食谱,再就是准备晚饭,妙清回来了,便照顾着她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