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俯身下去望向裴清,他对上她的眼,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温声问:“郎君可有行卷?”
裴清被她望得促狭,尴尬笑一下:“小生方才进京,还未来得及行卷。”
她立起身子若有所思,手指在下巴点了点,声音变得纯真俏皮:“郎君今日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如我帮你行卷吧!”
“我父亲是当朝宰相,若我劝他出面帮你投卷,你这后面的一切路程可都是事半功倍了。”
裴清一直看着她,见她眨眼,说得尤为真诚。
而他动作亦是明显顿了一下,捏在书卷上的手的力道也更大了些。
林舒窈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添上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她以为他就要装不下去了。
然而裴清抬目看她,眼神坚定又温和:“多谢娘子好意,只是在下刚才已说过,在下所为只是举手之劳,不敢劳娘子如此相待。”
“宰相帮忙都不愿意?”林舒窈错愕又不死心。
裴清微笑回应,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态度。
林舒窈眸中笑意骤然淡去,变得冷冷的:“郎君当真是上善若水、淡泊寡欲啊。”
裴清:“娘子谬赞了。”
林舒窈冷笑一声,心里暗骂裴清当真是装得一副矜持模样。
而如今没了逗趣的可能,她也懒得再呆在裴清旁边,慢步走了回去,重新坐回到炭火旁。
良久无言……
三人在房中都安静待了一阵,雨势渐小时有人敲响了后院门。
“有人吗?”便随着厚重的敲门声,外面的人高喊道。
三人闻言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纷纷起身。
东乔对林舒窈笑了笑,心中仿若已有了结果。
林舒窈向她点了点头,她便小跑出去开了院门。
果然,她开门后便兴声喊道:“娘子,是杨侍卫他们来了!”
说完她又回来接林舒窈。
东乔挽上林舒窈的手,准备接她出去,却又见她使了个眼神,反应一瞬之后了然地去掏了个东西出来。
林舒窈转头看向立在原地的裴清,当真是如玉如竹,天质自然。
她向他莞尔:“今日多谢郎君了。”
裴清亦作揖:“娘子慢行。”
林舒窈出去后,马车旁的一应众人都向她行礼。
其中林舒窈的侍卫杨佑请罪道:“是卑职来晚,娘子可有淋雨?”
林舒窈只淡淡道:“无事。”
东乔将她扶上马车,待觉得她坐好之后,杨佑又问:“娘子,现在可是回府?”
“不。”林舒窈声音干脆,“去万鹤楼。”
——
院外马车声音渐起,又在雨声中慢慢隐去。
裴清走到火炉旁,看见完全没被动过的姜汤旁放置的一锭银子,叹一口气。
林舒窈终于走了,但他也要赴下一场约了。
——
万鹤楼,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晋朝最豪华的酒楼,高官富商,王公贵族,每天来往此地,络绎不绝。
如今又快逢考季,万鹤楼也趁着各路考生进京摆起了比诗的擂台。
得了魁首的考生能借着万鹤楼的平台打响一波名声,而万鹤楼也能趁此机会吸引一批想来看诗会的客人,多赚一笔营收,也算是和考生共赢了。
所以纵是今日下雨,酒楼中的生意也完全未受影响。
林舒窈每次来此都会让店小二安排个雅间讨个清净,但今日一来她正见比诗擂台打得火热,换好衣服之后,便只坐在了二楼的雅座上也打算瞧一瞧。
“裴兄!裴序中!”
林舒窈刚在二楼落座,楼下就有人高声喊。
而裴清一入万鹤楼便先被人的喊声唤了过去。
他视线在人群之中寻觅,最后落到了一个向他招手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身上。
裴清目如清泉,眼含笑意地走上去作揖招呼道:“黄兄久等了。”
许是青年人喊声太大,将林舒窈的注意都从擂台上吸引到了人群中。
她微微探出头往下一看,只在人群之中窥见一背影,如琼林玉树,屹立于人间,但人流涌动,那人终是行到楼层下,被木板挡住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