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之治,胜之败之(2 / 2)

溪客刚要阻拦,她已经咕咚咕咚喝了半坛,浅浅红晕迅速攀上她的双颊。

“溪客姐姐,剩的一半给你,别嫌弃。”她抱着坛子摇摇晃晃走来,咚的一声放在溪客面前。

溪客很是谨慎,并未接受,她实在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幺蛾子。况且,李焉识一直未归,她不敢自作主张。

“溪客姐姐,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敬而远之?我是什么灾星吗?祸水吗?我从小就是萧影拉扯大的,他授我武艺,教我做人,如今我一身的武艺废了,他也没了,这世界上……嗝,我还剩下什么?”

她醉眼朦胧,撑着桌子坐了回去,借着酒劲儿半真半假吐露伤悲。

“我不过是孤零零一个人,也……嗝,没什么好怕的……”她自顾说着,便醉倒了,伏在桌上睡着了。

溪客叹了口气,作为这场戏的旁观者,她心中最可怜的便是眼前这位。可自己在其位,便要谋其职,对她心生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走过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架起她的臂膀,扶到了自己偶尔小憩的软榻之上。

“他不是你的爱人,而是敌人。”

她在榻上没知觉地翻滚了两下,眼角带着泪睡去了。

溪客替她掖好了被子,便出去了。

“千陌,叫清寒和凌望轮流来守着,别让人出了什么事。我今夜去牢里盯着那位,有问题随时来报。”

溪客心里很清楚,她这贸然来访,十成十是打萧影的主意,所以自己最佳的打算便是亲自去盯着,以防纰漏。

待脚步声远去,梁惊雪在房内睁开了眼睛,警觉地打量着这间屋子——陈列简单,颜色雅致,唯一的妆点便是柜子上并列的四个泥人。

来之前,她便已提前服下解酒药,并未醉倒。

她的目的,也不是萧影。

擒贼先擒王,她今日是来杀师砚的。

什么狗屁感情,在你算计我的时候,这份爱就已经变质了。我是否割舍得下是我的事,在你对我身边之人下手之时,你我已是殊途,再无转圜,我的剑也将毫不犹豫刺向你。

不过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师砚已被她药倒,还在府衙的桌子上没知觉地趴着。

外头窗户上倒出女子的人影来,是清寒来了。

她听着外头的嘈杂渐渐归于寂静,月影渐斜,每隔约莫一个时辰,便会传来换班的脚步声。

溪客的软榻又细又软又香,若不是中午回去便补了一下午觉,此刻她恐怕是真要沉浸于此,蒙头大睡。

她故意扯散了衣裳,歪歪斜斜套上外衣,却没穿披风,抱起酒坛子,脚步沉重,踉踉跄跄打开房门,见着人就扑。

“姐姐,茅房在哪里啊。”

清寒被她吓了一跳,不知是什么来路,连忙领着她去了茅房。

“宁安司就是宁安司,茅房都这么豪华。”

她被清寒架着,走两步退一步,好不容易才到了茅房。

她倚在门上,并未进去,转过头来醉醺醺地问道:“姐姐,我夫君呢,你帮我去催催吧,不是说好了,在溪客姐姐房间等他一道喝酒的吗?”

“你夫君?”

清寒愣神,这从未听说过哪位同僚有这么个妻室啊。

“你们司主啊,他没提过我吗!渣男!”

清寒诧异了一瞬,却也毫不犹豫地信了,若不是司主的妻室,谁能睡在溪客房间还要两人轮流守着。

“司主今日还未归来。”清寒恭敬道。

“那我去他房间等他吧,太迟了不喝了,嗝,我直接在那睡下算了。”她揽着清寒的胳膊就走,示意清寒带路。

“这……”

溪客只说看守,并未有其他吩咐,清寒并不敢径直带路。

“他……他是不是房间里有别的女人了,所以今天要我去溪客的房间?我偏要去看看!”

梁惊雪看出了清寒的犹豫,言语之间激动了起来,抬腿便要走,清寒拉都拉不住,然而东拉西扯了半天,东南西北各迈了几步,还在原地。

“姑娘,你待我禀报一下代司主,便带你去好吗?”清寒被她闹得无法,只好这样妥协道。

“禀报什么呀,我找我夫君还要禀报?”她歪歪斜斜,嘿嘿一笑。

清寒坚持带她回了溪客房间,又在路上临时叫了个值守的来看门,待自己回来再说。

“这么严谨?”梁惊雪在房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鼓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打开了门,手搭在那人的肩上,拍了拍,身子摇摇晃晃。

“那个姐姐,还没回来吗?”

值守不知她什么来路,慌忙躲开,行礼道:“清寒去了大牢,来回路长,且有的等。”

“不等了不等了,我走了,我要回自己房间了。”

她烦躁地抬腿朝着外头走去。

那值守连忙拦住她:“不行!等清寒回来。”

梁惊雪心想:这合着跟我这套娃呢?

“你们也太教条了吧,看来是我夫君平日里管得太过严苛了,行吧,那我等她。”她又朝屋子里走了两步,在桌边坐下。

值守一听,这难道是司主的夫人?

“你,过来,陪我喝两杯来。”她勾勾手指,又拍了拍酒坛子。

那人连忙摇头摆手,不敢进去。

“那你去叫清寒和溪客,来陪我喝两杯。”

那人闻言,眼光又在外头搜寻着壮丁。

梁惊雪迷离着醉眼悄悄看那人:宁安司这么严谨的?一个人都忽悠不着?这么套娃下去不是办法啊。

看着那人焦急搜寻的模样,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找她俩吧。”

她抬腿便要走,男女授受不亲,更是司主的夫人,那人不敢拉她,只是在一边跟着不停地出言劝告。怎么不算尽职呢?

等走到一处偏僻所在,她幽幽地转过身来,站定了看着那人:“你猜,我要做什么?”

那人看她一脸阴笑,心知不妙,立即目光四处搜寻着见证人。

“我门前你都找不着,这还能有?”

她嘿嘿一笑,当即开嗓大叫。

“非礼啊!!!”

那人当即拉开距离,去寻见证,以示清白。

“你们啊,胜之此败之此。”

她拍了拍手,抱着酒坛子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