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怎么还没醒啊?”
三个人围在她的床前盯着她沉睡的脸看,怎么看,这都不像死了,也不像活着。小铃铛扭过头,朝着桌边坐着的萧影问道。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来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萧影没什么表情,这些日子里,她的气封了又散,散了再封,就像永远堵不上,一直缓缓渗水的堤坝。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这篇出自庄子齐物论。是说梦境太深,太真实,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阿惊,我也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若能和你一道,做蝴蝶。哪怕朝生暮死……”
李焉识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跟她说着话,一会儿是念念诗,一会儿是读读江湖小报,一会儿是自言自语。
落在萧影眼里只觉得他虚伪。人活蹦乱跳的时候不好好看护,现在人要死了装什么深情?
“李焉识,她若不醒,你以死谢罪。”
萧影厌倦了他这副深情的模样,开口打断道。
“师兄,我可以死,可我不能失去她。”他放下手里的书册,转过苍白的脸道。
“她在你身边只会受伤,你真心爱护她吗?你看看她,自从认识你后,全身上下有一处好的吗?你是喜欢看她这样吗!我告诉你,她这回如果能挺过来,我一定会带她回家。”
李焉识倔强地答道:“你若带她回去,我也一定跟回去。我不打扰,我只会,默默护着她。”
他这番话激怒了萧影。
“你李焉识在哪,危险就在哪。你离她远点就成,根本不用护。”
“你知道有多少人要杀你吗?你知道我这些天为什么不在?我身上的血是谁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盯上她吗?你不是司主吗?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萧影冷眼蔑视着他,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丝冷笑。
“你是说宁安司里有……”
“又何止是宁安司?你的那些糟烂事我不想掺和,我是一定要带她走。离你越远,她越安全。”
萧影所言,如刺一般扎进他的心。这些日子,他确实对宁安司疏于管理,也不曾留意,以至于让吕茶那样的人近了身,可按萧影所言,这吕茶不过是百密一疏,背后潜藏的对家并不止这一个。
又过了七日,她的气散得越来越快,如同日益蔓延撕裂的裂痕,萧影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快要撑不住了。
只能封死了。
否则,二人都会性命垂危,再无后路。
三日后。
“醒了醒了。”
小铃铛激动地拍醒趴在一边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懵逼,三魂没了七魄的李焉识。
“这醒了怎么就睁开眼睛,眼珠子不会转呢?”
乔玉书摸着下巴,看着眼前只是半睁开眼,一脸木然的人,皱着眉头满腹疑团。
“转了转了。”
小铃铛指着她的眼睛,兴奋地指给乔玉书看。
“阿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到转转眼睛。”
李焉识抓紧她的手,激动地摇着。
“又转了!”
“这怎么跟被点了穴一样?”
“正常,她小时候也这样过一回。”
萧影在一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以前也有过?”乔玉书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更有兴趣。
“她那时候偷看我心法,自己研究着把运气练到了最后一层,气在体内乱窜,就跟弹球一样封不住,躺了一个月才醒。”
“这还是人吗?”
乔玉书咽了一口口水。
三天后。
“饿。”
她转过眼睛,看着小铃铛,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可浑身上下还是不能动弹。
“这人家醒了都是说水,就你饿。这两天也没少你吃的啊。”
乔玉书在一旁啃着鸡爪问道。
“馋。”
她也咽了咽口水。
“想吃什么?”小铃铛喜出望外,拍了乔玉书一巴掌。
“肘。”她眼含泪水。
“肘子啊,我去给你弄啊。”小铃铛抬腿就要跑。
“吃什么肘子,你这样应该吃点好消化的流食。”
乔玉书拉住了小铃铛。
“我给你把肘子炖烂点儿啊。”小铃铛没把乔玉书当回事儿。
“棒。”
她眼里都闪着光,激动的泪盈满眼眶。
“小铃铛你平时工作怎么没这么上心?”乔玉书吐了一口骨头,擦了擦手,着急地问。
“还想吃什么你一块说啊,姐指定给你整。”小铃铛见得到了她的肯定,更是喜不自胜,上前握紧了她的手,使劲儿拍着。
“糖。”她想了一会儿,答道。
“别听她的,整点粥,加点青菜蘑菇鸡肉丝儿,往嘴里灌得了。”乔玉书坐去桌边,拿起一个鸡爪递给萧影,又拿了一个去递给李焉识。
萧影倒是来者不拒,这小铃铛做的卤味,味道确实相当可以,若是佐酒,更是人间美味。
李焉识却没这个心思,无视了乔玉书的好意。这些天他衣不解带,不分昼夜,胡茬也长了出来,人更是憔悴消瘦了一大圈。
“阿惊……”
他的脸凑了过去,双目盈泪,满含深情,可这副尊容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滚。”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颤抖着,只恨无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