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伤疤,一条天堑(2 / 2)

“那你或许要失望了。”

“从未期望,何来失望?我想看见的,只是你而已。”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看见。就怕,你会害怕,你会不要我。”

“那,我能摸摸你的脸吗?让我在这些天,想象一下?”

“好,好啊。”

他迟疑了一刹,还是答应了。

“等我一会。”

“怎么了。”

“我的脸刚在墙上蹭着灰了,我去擦一下,省得你给我抹匀了。”

“好。”

她满怀期待。

师砚回来得很快。

“来。”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她细细触摸,感受着他光洁的额头。

“你的皮肤还不错嘛。”

“眉毛,嗯,眉形也不错,还很浓密。你的眉骨,生得好高啊。你会不会长得像个猩猩?”

她的手滑到了他的鼻梁处。

“鼻梁嘛……也很高挺有力,骨骼分明,摸起来……你会长得很坚毅的样子,你怎么会说自己不好看呢?”

“那你继续摸,看我,哪里不好看?”他的眼里落满了哀愁。

“你不会是眼睛小吧,没事,小眼睛也有……”

“啊!”

她惊慌失措地撒开手,起身向后躲去。身躯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心如失了路数的鼓点,此刻跃到了嗓子眼儿,撞得狂乱。

“怎么了,那条疤吓到你了吗。”

“你别过来!我……”

她摸到了他的眼睛,长长的眼裂,那样长而浓密,黑压压一片,下垂的睫毛……

像极了那个人。

李焉识,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

明明是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身份,怎么可能!

难道,始终没有逃出清微山庄吗?从始至终,都还在李焉识的手里?这些日子,都是他陪自己演的一场戏吗?自己,始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从那个梦魇中醒来,自以为逃脱,却还在梦里?

那这些日子的两心相惜,两心相契,亦不过是他的作弄,他的游戏?

只有自己,当了真吗!

那些软语呢喃,打情骂俏,心伤难过,都是对着他说的吗?

不,绝不可能,就算乔玉书是假的,小铃铛怎么会是假的,白水城,绝云派,还有他的伤,总不会是假的吧?

他怎么可能让人家都来陪他演戏!

不会,不可能!不是,一定不是!

可,那张脸,那双眼睛……分明同他那样相似!

师砚见她如此,心中了然。试图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别碰我!”

她怔愣在原地,那双手感受到了触碰,立刻触电般甩开,缩了回去。

“我的疤……吓着你了吗?”

“疤?”

她惶恐不定,又试探着,畏畏缩缩伸出了手,他再次牵起她颤抖的手,放在脸颊上。

这些天,二人的相处仅止步于拥抱。

虽然她常常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可从未有过进一步的接触,如今陡然触摸到这一条伤疤,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世上怎就有个人从天而降,救自己于水火,又对自己一见钟情,悉心照料?

可是他那样温柔,真诚,那样尊重她,那样无瑕,和自己认识的李焉识天差地别,她无法把这两个人混同。

“这道疤……”

他的声音有些哀伤,师砚与李焉识的距离,又岂止这一条疤。

她的手指摸索着这条自眼下贯穿了半张脸,又消失在耳下的疤痕。

瘢痕表面已经随着时间变得圆滑,可凸起于肌肤的长长瘢痕跨越了他半张脸,可以想到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一定,很疼吧。”

她的心里盈满了愧疚。

“都忘了。”

“我是说,刚才。抱歉。”

“可以理解。”

“我没有被疤吓着。我是想起了一个人。”

她还是想解释,却怕越解释越乱。

“我猜得到。”

他示意她不必剖出自己血淋淋的心,再看一遍她只会更痛。

“他一定,伤害你很多。”

师砚心里头很是难受,因为他亲眼看见了那个人对她造成的伤害,旷远持久,无法消弭。

“他,不会爱人。所以总是把旁人和自己,都弄得遍体鳞伤。”

梁惊雪抚摸着他的那条伤疤,心中满是酸痛。

“还好,师砚会,对吗。”

他心中悲喜交加,假装轻松地握紧那只手,笑着问道。

“是,师砚~非常会。”

她并未发觉他的异样,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二人相拥而立,各有心事,沉默不言。

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

“师砚,我好害怕,这是一场梦。从黑暗中睁开眼,我还在清微山庄。”

师砚呆愣在原地,他垂下的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抱住了她,更紧,更紧。

“不会,永远不会。这里是白水,我永远是你的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