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旁人都看出来了,偏就你毫无察觉。我以前一直是为了我娘的遗愿而活,可遇见你后,我才晓得,原来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我才晓得,这条命原来还可以为自己活。”
“你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环着她的手臂越抱越紧,生怕她会消散,自己会扑空一般。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天下纷乱,于我何干?我不是救世之主,我就是个普通人,这人世间,少我一个又何妨?没有你,我的人生毫无意义。”
“可我还有些责任,等我。”他闭上眼睛,嘴唇颤抖着吻上她的额头。
“唔?”
他的唇没落在目的地,迟疑地睁开眼睛。
怀里刚刚还气息奄奄的人正大睁着眼睛,伸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嘴。
“我同意你亲我了吗?”
“?”
“你……”
梁惊雪推开他的怀抱,利索地站了起来。
“你什么你,我早说了,你玩得好,我也不差。”
“什么?”
李焉识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什么变故。
庄主最先看破,扯着小游的衣服把他从身后拉出来,厉声问道:“你们俩合计好的?”
小游有些慌张地点点头,前头是商量好的,可这事情的后续发展不在他俩合计内。
庄主赶忙换了笑容:“诶呦,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你老娘了。”
梁惊雪反手拔掉匕首,丢给小游:“谢了。”
李焉识一把夺过,这把扎进她身体的匕首,刀头是钝的,重压之下竟可以缩回刀柄里。
他望着她得意的模样,五味杂陈。
“你骗我一回,我也骗你一回,咱俩扯平了。”
“那这黑血?”庄主迟疑地问道。
“是玉书给的,对吗?”他终于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完整话。
“这都能猜到!他给的宝贝,可不止这些。”
他不禁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在心里曾渴求过一瞬的奇迹,如今奇迹真的降临,怎样的代价他都甘愿承受。不就是掉点面子,爱掉多少掉多少,全部掉完接着掉头发也行。
梁惊雪看着他的笑,不禁有些后怕:这笑成这样,是失心疯了准备把我大卸八块吗?
不是说喜欢自己吗 ,难道爱越深,恨越深?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刚才躺了许久,恢复了些体力,出口处现在没人,可以尽力一逃。不过听声音外头还在下雨,或许跑不了多远,还是会寒症发作跌在雨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落他手里岂不是死定了。
她朝后退了两步,晕倒了。
这是萧影教她的行走江湖必备生存技能之四——金蝉脱壳。
主打一个趁敌不备,偷偷溜走。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敌人,竟日夜不离地守着壳。
她假装晕倒在房里躺了一天一夜,李焉识便在旁边守了一天一夜。
睡到后来她实在睡不着了,躺着又实在无聊,又怕被他发现是装的死得更惨。
于是决定再来一招瞒天过海和苦肉计的结合体,假装晕倒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趁对方放松警惕一举溜走。
李焉识在一旁坐着继续翻那本旧诗册,时不时看看她的动静。
“别装睡了,我都替你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睡着,装睡和晕倒的呼吸轻重都不一样,怕你尴尬,我都没当着他们面戳穿你。”他翻着诗册,头也不抬。
“李焉识,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她也不装了,坐起身,抱着被子,一脸哀求。
“放你去哪?绝云派?你可知道我那么多秘密,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他佯装闲适懒散翻阅着诗册,心里却暗自偷笑着。
“两个选择,第一,自己了断,第二,不许离开……”
“我选一。”她没有听完便做了选择。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李焉识有些难以置信,扭过脸来望着她严肃的表情,才发现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你当然会。你连自己都杀,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杀的?”她嗤笑反问,仿佛看透了他。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是做朋友,都很痛苦吗?”李焉识还是难以理解她的想法。他原以为自己真心待她,她总是看得见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李焉识,因为我怕你。”她正视着他,从未如今天这般视死如归过。
“怕我?我从未动过加害于你的心思,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害怕我,唯独你没有!”
“你要知道,若不是我的一味偏纵,你昨日走得出那口井吗?我若是想,大可以囚禁你一生,便也没有你今时今日同我讨价还价的机会了!”
李焉识捏着手中的诗册一角,试图尽可能掩盖情绪,在她面前保持平和,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颤动了。
“是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不杀我,我却因你而昼夜恐惧。”
“接着说。”他放下书,心里有些怒气,又有些意外。
“你城府深重,阴晴不定,出尔反尔。和你在一起如履薄冰,每一句话我都要千思万虑后再说,害怕一个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好累。”
“在我身边你大可以做你自己,不论是怎样的你。”
“承诺是最脆弱的,即便你现在所说句句真诚,也难以预料我将来会不会成为你的一颗棋子。我也不知道,哪样的你是真实的你。即便同你在一起有过快乐的时光,我也时常怀疑这份快乐是虚假的。这样的虚无,让人痛苦。”
“于你而言,这或许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于我而言,却是一场无法结束的梦魇。我逃不出去,还不能不玩了吗?”
她诉说的一切,他从未想到。
“也不瞒你,和你相处中,我也生出过两分真心,只不过都被你亲手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