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小游不曾转过来的后脑勺,不知为什么,虽未看见真容,可竟感受到他此刻似乎满腔怒火。
“啊这孩子,我房里有,你去取一下吧。”
“庄主,房间,在何处?”
“在正殿后右转的第一间。”
“好的。”
她得到了答案,飞似的逃离了。
她回到“优秀学子李焉识的故居”时,李焉识已经在对镜叹息了。
“悔之晚矣,这下没人要了。”他瞥了来人一眼,故意下套。
梁惊雪取出药膏,用指腹轻轻给他一点点涂着,一边涂一边吹。
“难道你是以色侍人?”梁惊雪打趣道,手上也没停。
这样无微不至的细腻照顾,又闻见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他心头很是动容,总是恍惚。
“那倒好了,我这样的,岂不是不用刀光剑影地卖命了。”
“以色侍人,等你年老色衰了,咋整?”她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必然也会有好帅老头这口的。”他哼了一声。
“那倒也是,我就喜欢岁数大的。”梁惊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他心头一凛,试探着问道:“喜欢大多少的?”
“大……七……八十的。”她随口无心地调侃道。
“大你七八十那还能有命吗?”
“嘿嘿,你都有那口子了管我呢?是吧,姐妹?”
李焉识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今日对自己的好,完全是曲解了自己的取向,把自己当成了小姐妹唠八卦,就像她从前和那位故去的姐妹那般。再下一步,不会就是同自己分析对象的坏话了吧。不想听,添堵。
“我不喜欢男的。”他咕噜了一句。
虽然不能爱,但也要说清楚,免得生什么逸闻。就她这张嘴,迟早能给漏出去。
“知道知道,我嘴可严实了,不会给你叭叭出去的。”她涂好最后一点,轻轻吹了吹,合上了盖子。
他端起铜镜照了照,黑色的药膏沿着鬓角的头发延伸到眉心。
“罢了,认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如此地在意起容貌,是从遇见她?还是从意识到她喜欢好看的男人开始?
因着那份不堪的过往,他从前极不愿提及自己的容貌,更不喜欢对镜,可如今却别扭地暗自注意起了仪表,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为悦己者容吗。?
梁惊雪盖上盖子,归置好东西,想起刚才诡异的气氛,开口问道:“庄主和小游关系是不太好吗?”
“不大清楚,我那四年从未见过他。后来过了些年,才听说了一二。”
“听说?听说什么?”
“似乎是他幼时便被庄主送去某个门派修行了,自小未归。”
“门派?丐帮啊?”梁惊雪想起他的打扮,不免笑嘻嘻猜测道。
“能少编排人吗,我想,或许是从前庄主所在的门派吧。”
“你说,庄主自己创办了清微山庄,怎么会让他离开呢?现成的资源,这不是浪费吗?”
“并不了解,她也并非事事皆告知于我。”
“那,她怎么成你干娘的?”
他顿了一下:“许是因为我考上状元了呗?”
“那她岂不是会有很多干儿子干女儿?”
“非也,就我一个。”
“清微山庄这么有名,总不能只出了你一个状元吧。”
“那,你想知道吗?”
“听了会咔嚓我吗?”
“会。”
他挑着眉,抿着嘴带着坏笑,点点头。
“刺激,听!”
梁惊雪来劲了,兴奋地直点头。
“与清微山庄荣辱与共的不止柳夫子,还有我。”
李焉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出了这个他从不示人的秘密。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李焉识。
李焉识低声说:“我在朝中,柳夫子在草野,凡清微所出,皆为我所用。”
“他们愿意?”
“为何不?有人提携,若是旁人,登门我也未必肯见。”
“你之前不是说,清微所出大多是贫寒子弟,这一生能做个地方官便已是不易?你放着高官重臣不结交,为何结交小吏?”
“高官,那是他用我,还是我用他?权贵世家,关系太杂,我所行之事隐秘,不可轻易深与。蝼蚁再小,亦有其作用。他们替我做事,不易被察觉,我又护着他们平安,以小博大,不算奸臣吧?”
“所以你在课上劝退不愿参与斗争的,也是在为自己筛选合适的党羽。”
“我感觉,不能跟你作对。”她摸了摸脖子,有些发凉。
“是啊,以后作为我的党羽,要乖乖听话。”
他看着她被吓着了的神情,很想再逗逗她,又怕把她吓着,故而把那份邪恶的嘴脸收敛了两分。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还能有以后吗?”
“你是我护卫,算是自己人,我们还会有很多以后。”
“张副尉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些吧。”
“嗯。”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是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想来确实不该说,后悔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作为交换如何?这样,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都要保守彼此的秘密,是不是很公平?”
“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