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通五子,何为绝云?(2 / 2)

“亦可。”

李焉识的手在棋奁上僵硬了半刻,将一奁黑子推了过去。

梁惊雪分明看见他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此局毕,无论胜负,长……青峰剑都会归还姑娘。”

梁惊雪心下暗忖:还有这好事,必然有诈。

“接下来,就是……不过,但是,然而,对吗?”她挑了挑眉,歪着脑袋发问。

李焉识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有意思,说话从不给人留情面。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人情世故的愚蠢或者说是纯真,同他最初的怀疑背道而驰。不,她定然是高端选手。

“不过……分出胜负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他的脸上透出几分狡黠。

梁惊雪在心中又给他起好了新外号:变脸大师。

她深深地怀疑,他表情如此丰富,脸上的肌肉不会抽筋吗?

“真麻烦,不下。”她撇了撇嘴。

“不敢?”

李焉识亦是歪了歪脑袋,露出戏谑似的笑。

她沉思片刻:“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我还在长身体呢。”

……

李焉识嘴角一抽,抬手一挥,两扇窗竟被无名之风吹开,桌上的灯也熄灭了,只剩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雪白的月光照在书案上,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梁惊雪有些震惊地看向窗外,院落里依旧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难道,他真的没留后手?

“可以开始了吗?”他缓缓道。

梁惊雪所说的略通,不同于他人的谦词。但凡在路边看人下过两盘,于她而言,就可四处宣扬是精通了。

她捻起一枚,随便落了一子,李焉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不是,应该落在交叉点上吗……”

“啊?是吗,哦哦抱歉。”

她将刚刚信心满满置于空格内的黑子挪了个位。

“这叫略通?这分明叫一窍不通吧!不,不可能!她一定是扮猪吃老虎,想让我放松警惕,果然心机深沉,人不可貌相,不可小觑!”李焉识如此想着,捏紧了白子。

梁惊雪不懂,他面目狰狞地纠结了半天,怎么一颗子也不落下,也没有发问。

李焉识更加不懂,为何她将黑子落在了边边角角。

因着自小的经历,他自负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不出几句定能看出破绽,若此人真合了自己的猜测,就送她和这把剑去见鬼,也不算食言吧。

李焉识脑袋里飘过了一万种猜测,悬空半晌的手终于落下,他长呼一口气,猛地想起自己今夜根本不为胜负。

果然,沾上绝云派的都非善类,乱人心智!自己十多年来,向来伪装得很好,今日棋逢对手竟然有些失态了。好个绝云派,真会挑人啊。

他端起原先的那副表情,缓缓开了口。

“姑娘此剑自何处来?”

梁惊雪一脸纯真,眨巴眨巴那双澄澈的眼睛,啪的一声落子:“仇人处来。”

“仇?仇人?不,不可能。”

李焉识半分也不信,他看着梁惊雪单纯清澈,还有一丝呆气的眼神,果然道行高深,我李焉识今日算是棋逢对手。

“说谎的小孩儿可拿不回剑……”

虽然心中已是咬牙切齿,可他面儿上依旧是强力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尊容,落了一子。

“他给我下毒,你说算不算仇家?”

“算……自然是算的。”

“你可知,你腰间这两柄竹剑,很不一般。”

她略一疑惑:“有何不一般,我八岁就会削。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赠你一把。”

“姑娘师承何处?”

梁惊雪心下:坏了,我就说这人八成跟萧影有过节。虽说这人还怪好的,下完棋就能还我,但要是被迁怒了也说不准,得让他觉得我和他同病相怜,才能免于被牵连吧。

“一个黑心肝的江湖浪人,自小对我是非打即骂,非抽即踹,还想毒死我,我可是费了半条命才逃出来的。”

面部表情识别的结果是真,答案却与他心中的大相径庭。

李焉识失去了一向自信的表情管理,拍案而起:“你不是绝云派的弟子?”

“绝云派?那是什么?”梁惊雪睁大了眼睛,再落一子。

她心下暗忖:我只知青峰山上有个绝云巅,绝云派又是什么?难道萧影在外头酒喝多了,到处宣扬自己占山为王,成立了个绝云派?

“你既不知绝云派,又如何会佩这竹剑?”

她解下一把,在李焉识面前挥了两下:“这不,小孩过家家的玩具吗?大哥,你自己瞅瞅,这玩意,有杀伤力吗?”

“你这可不是寻常的玩具,你这剑柄上所刻云纹是绝云派的纹样。”

“你说这回形的?这是为了防滑啊,你想刻啥刻啥,小鱼小猪小虾米都成。”

她没有说谎,初学之时萧影确实教她刻云纹,可她那时是孩童心性,对日复一日地制剑很是不满,总是把云纹改成小鱼啊小猪啊小花啊之类。

“一派胡言!你到底在遮掩什么?”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已经失去了身为将军的体面,他很不喜欢事情的发展不在掌控之中。

二人依旧是落子不歇,但已无人在意棋局。

他的怒气叫她很是不悦,亦是拍案而起。

“一派胡言?我明明是知无不言!将军既问我诸多,那我也问将军一句,你可知,半年前你手下的人在街口打死了个竹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