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夫人吃口热茶,叹慰,“我是老啦,不中用,如今借着我这个老婆子的生辰大伙可要吃好喝好,年轻人之间也莫怕人家说闲话,多走动走动。咱们大黎是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怎能学的前朝那般迂腐的做派,我就看不惯束着姑娘们各个蒙纱遮面的。”
一言出,不少心知肚明的人打趣称好。
余婉丽忙借献寿礼的噱头要弹琴,相识的手帕交纷纷叫好。登时,堂中挪出快空地用于放着余婉丽价值不菲的古琴,她高昂脖颈,很是得意地抚琴试音。
有带着巴结意图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忍不住吟诗一首为余婉丽做配。余婉丽满面绯红,余光去瞥沈长霖的反应,却看得对方凶神恶煞瞪着得了姜妙筝好眼的姜竹厌。
角落处的姜妙筝默默无视从堂中飞来的几记眼刀,嚼着口中羊肉,想起几日前余婉丽煞费苦心定做的衣裙。果然是叫余老夫
人宠坏的,不然祖母生辰怎余婉丽打扮得通红通红跟公鸡似的。
姜竹厌不留痕迹朝姜妙筝那看眼,正巧看得姜妙筝小酌果酒的模样,脸颊带着胭脂般的红,衬得她眼下都粉。姜竹厌的嘴角极快稍弯下,左手已然不自觉摸上同样装有果酒的酒盏。
就坐在姜竹厌旁侧的裴舟渡忽道,“第十三回。”
“甚么?”姜竹厌没听明白,狐疑看着面生的裴舟渡,待看清裴舟渡不凡的样貌后略有些没来由的发愣。
裴舟渡面不改色咽下口中腊肉,“这是你朝对面小娘子偷瞄的第十三回。”
姜竹厌难得面上发燥,恼火于对方的无礼,本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怎从他口中出来如此不堪。
“阿筝是我堂妹,我作兄长的照看她难不成也有错?”
闻言,裴舟渡低低嗤声,懒得再辩,扭头接着挑肉菜吃。
姜妙筝没注意到对面的这一出戏,只觉坐着太闷,干脆退出席面去外头吹吹风。
姜竹厌本就坐的浑身不自在,见姜妙筝一走哪里肯再同裴舟渡这个浑身煞气嘴又毒的人挨在一块,自寻了个借口也往外去。
郁郁葱葱的小径最是适合郎情妾意,一眼敲不到底的梨花树下时不时有人走过,惊得一树雪白瑟瑟。
裴舟渡吃饱喝足总算想得消食,见那梨花不似京城的柔美,慢悠悠放下筷著也朝那边去。路人偶有结伴相看的少男少女因外人的出现不自在撇开眼。裴舟渡对此一概不管,直直走向道路深处。
梨花树下白雪碎玉如一地琉璃,翠绿色的裙摆在当中很是打眼,竟生生压得满庭芬芳寡淡。
“阿筝,我若知你会因此受罚,决计不可能说出那句话。”
“嗯。”
“阿筝,不要再恼我好不好,同我一道回京城,我会向祖母提——”
“堂兄慎言。我在扬州是安心养病,这些事情恐同堂兄无关。”
姜竹厌袖口下的拳头攥紧,眼底带着哀求,“怎会无关,我对你远不止兄妹之情,更是——”
嘎吱一声,是树钗子裁断的声,
两人皆是一愣,回头看去对上裴舟渡的脸。
“三妹的兄长当着多。”裴舟渡不咸不淡,却呛得姜竹厌脸色难看。
三人形成犄角互对,带些不伦不类的怪异。
姜妙筝这回是真觉凑巧,梨花树下也能叫裴舟渡偶遇到,然面上懵懂,“二哥不也是我兄长么?”
裴舟渡斜她眼。
“若二哥愿意,也可唤我阿筝?”姜妙筝小心翼翼抬眸,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兄长也有亲疏远近之分,林郎君隔得太远还是莫叫阿筝的闺名罢。”姜竹厌不动声色挡住裴舟渡望向姜妙筝的视线,面上带着疏离的警告。
裴舟渡收回眼,不咸不淡地噢声,转身出了梨花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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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侧树下扑蝴蝶的红豆看得裴舟渡走出,吓得浑身一激灵,忍不住嘟囔,“我说甚么来着,小小余府怎能塞下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