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各回各的院子,姜妙筝走得特意放慢步子。
余婉丽拦着姜妙筝前头,语气带些商量,“我听说你今儿收了书信?”
“怎么?”姜妙筝茫然回问。
余婉丽就是瞧不得对方总一副不疾不徐,说起话来不急不慢的模样,急了,“该不会是沈哥哥写给你的罢?”
姜妙筝:“长姐莫要败坏我们余府姑娘的名声。”
余婉丽不信,嚷嚷起来,“扬州多少妙龄女子,见到沈哥哥仪表堂堂都恨不得贴上去!”
姜妙筝为难劝慰,“二姐若多朝远处走走,自然发觉比沈小郎君更好的大有人在。”
“
我见得人岂少?”余婉丽恶狠狠瞪姜妙筝眼,眼珠子咕噜一转,正巧瞟到将要提步走近的裴舟渡,扬声,“你觉得林哥哥同沈哥哥孰美?”
姜妙筝没吭声。
“你说呀!”余婉丽忍不住上手,直接拽住姜妙筝的胳膊摇晃。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尚未走远的余家姊妹都不自觉靠近,忍不住好奇竖起耳朵。
暖暖的四月日头落在姜妙筝微微轻颤的睫羽上,少女的声音细弱蚊蚁,雪白的脸颊两侧爬上点点绯红,漂亮得像胭脂落在砚台清水里。
裴舟渡离开院内前听得姜妙筝说,
“二哥更俊俏。”
树叶伴着春风,絮絮抖擞。
离了府的裴舟渡快马一鞭,高大的身子罩在松垮垮的玄色披风里,几乎须臾就纵马消失。快的连打更人都疑心自个眼花,不然赶着宵禁怎还有人外出。
裴舟渡一路朝南边去,直到将近城门才翻身下马,随意系着马匹的缰绳,自摘下草帽大步跨入间用来堆稻谷的陈年粮仓。里头正或站或躺着数十位弟兄,皆一副暗中提防的模样。待看清来人是自家老大,都松懈下来,一窝蜂地围住裴舟渡。
“裴哥,余府的小娘子们如何,是不是美娇娇的大家闺秀?”
裴舟渡随手脱下手腕的护箭,大刀阔斧往桌边一坐,答道,“余三娘子你们见过。”
“何时?”程岙眼前一亮,狗腿地凑到裴舟渡身侧。
裴舟渡拧起眉,嫌弃推开程岙汗津津的脸,“街头,将得刘璋等人五迷三道的那位。”
“是她。”张戈耳根子登时泛红,喃喃,“原来她是余府的小娘子,真好看。”
这下,旁边站着清点账目的王楠也跑来,眼巴巴等着裴舟渡的嘴里再吐出些甚么。
“那她叫甚么?”
“近瞧是不是更好看?”
“裴哥,叫我替你去余府打探情报罢。”
“她可议亲?”
听着愈演愈烈的话头,裴舟渡冷哼声,“来扬州可不是为着谈情说爱。”
一行人缩着脖子,彼此推搡,巴不得都往后躲躲。到底是程岙跟着裴舟渡的时日长,也不怕裴舟渡未动怒时的几句冷言冷语,自作主张替兄弟们追问,“裴哥您好歹说句觉得这小娘子如何?”
裴舟渡稍有不耐地站起身,理理衣襟,复抓起软塌上摆着的马鞭,大步流星朝院内天井去。
“好裴哥,您不馋姑娘,我们可都是孤寡老人,恨不得早日娶到媳妇。”
“就是呀,裴哥,您行行好,替兄弟们瞧瞧这余家三小娘子能不能追得?”
“我说你们——”程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敲敲张戈脑袋,“那姑娘同咱裴哥这么有缘,入府前已然见过一回儿,那要追也得我们裴哥追。”
“真的假的,裴哥不是早说过瞧不上此等庸脂水粉么?”张戈狐疑瞥程岙眼。
将要迈过门槛的裴舟渡脚步不减,头也不回丢下句,“你们若当真欢喜便自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