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2 / 2)

刀子精豆腐心 缠雨 3354 字 4个月前

她将手背放在桌下,默默抠着掌心,太奇怪了,她半点也回忆不起。

她试探道,“你说外面的人都会留在这里,那轮回城一定是很好的地方了,可我看这里和我原来待着的地方也没什么差别。”

“你!”花九九瞪了她一眼起身道,“你竟敢说没什么差别,那我就带你看看,哼,大言不惭!”

咕——

赵刀刀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讪讪一笑,用手按了下,不打算去管。

“哼,早就知道你们外面的人都这样绕来绕去的,没想到这点事都要藏着掖着!饿了还不早说?!”

花九九翻了个白眼。“我家可不亏待客人,跟我来吧。”

赵刀刀随她下楼,一路上很多人都认识花九九,他们都亲切地称她“九九”,有人道:“九九姑娘要走啦,不多待一会儿?”

花九九道:“等下还要回来的。”

“好嘞,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九九要告诉我们啊。”

有人问:“九九这是又要去哪玩?”

“带她吃东西去。”花九九指了指身后的赵刀刀。

厅堂里有人在打牌,周围围满了人,赵刀刀揉了揉脑袋,果然,她就说早上楼下怎么那么吵呢。

走在街上,她更觉得这里一切都很新奇。她在山上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赵刀刀四处张望着,忽然目光一顿,停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问:“那是……什么?”

“嗯?书摊,你没见过吗?”花九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在看那个书摊?你想看话本吗?”

“话本?你说那是话本?”

赵刀刀看着书堆,各种功法被印成小册堆着,《水剑秘籍》,《破石拳》,《东陵剑法》……还有一本书,书封皮上写四个字——”诡悟七绝”。她明明没见过这四个字,却在看清的一刻脚下生根,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花九九疑惑道:“怎么,难道不是吗,你不会真以为那些是真功夫吧?”

赵刀刀无语凝噎,她死死盯着那本书,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花九九见她神色奇怪,道:“你难道很喜欢?我十岁就不喜欢这些了。不过你要是真的喜欢,买一本就是。”

赵刀刀还未说话,花九九又想起什么,掩着嘴轻笑道:“呀,我忘了你身无分文,还欠着债呐。”

赵刀刀没回答,走到书摊旁俯下身子,挑出一本诡悟刀法翻看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这本册子记录详实,她所学的每一招都记录在上,甚至辅以图画帮忙理解,她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刀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所学的武功在这里只配被当作画本玩乐?

摊主看她拿书,道:“姑娘手里那本十文钱。”

“我……”她太过震惊,一时无话可说。

花九九看她捧着册子半晌不动,犹豫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买一本也不贵。”

赵刀刀放下书,“不用。”

“你明明喜欢!”

赵刀刀惨然一笑,摊开双手,“我是喜欢,可我没钱。”

十文,居然只值十文?!

她一时有些恍惚,眼前甚至出现了奇怪场景,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魔怔了似的疯狂地大笑着,笑弯了腰,笑出了泪的男人。她觉得自己简直已经和这男人一样,她也快疯了。

赵刀刀从没见过这个人,可此时却觉得这幻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梦?是了,她经常做一个想不起来的梦。赵刀刀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真的想起了点东西,有人从悬崖上跳下去了,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叫……赵刀刀眉头紧锁,她明明记得的,怎么想不起来?忽然又一愣,她为什么笃定自己记得?

“你怎么了?”花九九拉着她的袖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赵刀刀吓了一跳,她一身冷汗,才回过神儿来,日头高照,周围哪有什么疯子,她看着手里的刀谱,“没什么……我想起来……”

“你想起来什么啦?”花九九忽然激动起来,“你以前来过轮回城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低声喃喃道:“难怪姐姐要把你捡回来。”

“我以前来过轮回城?”

“是啊,你不会记得城外的事,一定是城里的人!你见过城里的人,你一定是来过的!”她高兴起来,“我就说嘛,一定是有原因的,被我发现了,嘿嘿……”

赵刀刀惊疑未定,一时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她记得自己在尚青山学武,可尚青山方圆百里人烟罕至,绝没有什么轮回城存在,花九九说什么只记得城里的事,那分明不对,这里的人她都陌生极了,城里的人……赵刀刀手里的书掉进书堆。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

赵刀刀失踪已有十日。

风月城,雪还在飘。

唐雪还在焦急的寻找。

那天之后赵刀刀走了,她牵走了一匹马,留下了一封信。信里只说,不用找她,以后还会再见。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唐雪知道赵刀刀迟早会走的,没有哪里能够留下她。可她走的这样急,这样突然。唐雪还有许多话没有和她说。

若是之前的赵刀刀,唐雪或许还没这么担心,可恩人现在使不了刀法,她怎么放心的下?

本来她和唐二就是来此找人的,现在也是找人,他们寻找的目标还从不确切变成了确切。可惜进度一如既往,探子传来的消息大同小异,赵刀刀消失了,像是凭空蒸发一般,翻遍风月城也再找不见这个人。

唐雪心中不安。

可她不敢同唐二提起这个念头,也不敢真的去想。她还想再见到赵刀刀。

……

柳城出现了一个没人见过的陌生男人。

他剑眉深目,薄唇高鼻,阴沉瘦削,如鬼似魅。

穿着一身湛蓝布衣,目光远远地落在街尾拐角处,慢慢地走在街上。

街上人看过来的眼神不会使他的头更低,也不会使他走得更快,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帘幕。

招揽客人的店家看他几眼也会收回目光,只觉得这位来客太过古怪,看久了竟生出一点惧怕。

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落实了,完完全全地踩在地上才肯迈出下一步。

有人跟着他走了两条街,发现他停在一处破庙门前,终于做出一点其他举动,他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难道是来找顾神医的?张三摇了摇头,不像啊。最近他都好久没见过顾神医了,更何况想求得顾神医一面,若非大富大贵,少说也要在柳城待上十天半月才能得到信物,这人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路而来,他心中嗤笑,真是许多年没见过这种异想天开的外地人了。

看他穿衣也不像是富家子弟……张三摇着头示意后面的兄弟散开,不用再跟了。

男人进了庙门,脚下不停,只扫了一眼旁边的姻缘树,就走进庙堂。

这里头阴冷潮湿,灰尘遍布,显然已许久没有人来,而他挑落蛛网,只抬手在落满灰的供桌上写了什么,看了看周围,就转身离开。

他随意找了客栈落脚,问小二要了纸笔,一进房就坐在桌边,拿着笔在纸上涂画,一开始像是鬼画符,废了几张纸,写着写着才勉强能辨认出字来。

房间的烛光一直燃到半夜,等他仔仔细细将挑出勉强能看的一张纸折好收起,将脱下的蓝色衣衫整齐叠好,才熄灭烛火,慢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