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毫无避讳之意,唐雪彻底放下心来,问,“恩人,你的刀怎么那么重啊?每天背着不累吗?”
赵刀刀道,“我一开始也很难举起,觉得很重,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就再没想过重不重这回事。”
唐雪钦佩道,“你练功一定很认真。”
赵刀刀顺着她的话回想起在山门练刀的时日,只觉恍如隔世,她垂目道,“我师父管的严,只能认真些了,不过我初练刀时悟性不足,劈砍削切全是乱来,一个简单招式也比别人学得慢。”
她跟人学剑,与刀学刀,赵小刀和她亦师亦友。
他比师父更严苛,也更亲切,赵刀刀觉得世上不会再有这样的情谊。
她看向唐雪,“你小时候一定很机灵的。”
唐雪双颊微红,“倒也没有啦……再说,聪明有什么,还是得像恩人这样勤学苦练才能如此厉害。”
赵刀刀笑了笑,“厉害就不会被打趴下啦。”
唐雪见她对此事也不借口避及,更觉赵刀刀心怀宽广,真是少见的少年英雄。道,“我再帮恩人看看伤口吧,然后就不打扰恩人安寝啦。
唐雪犹豫片刻,不经意般说,“待大比过去我们就随着宾客一同离开吧。”
“好。”
第二日。
赵刀刀醒来时周向晚已在院中。
周向晚已经知道她们准备离开的事,点头道,“等几日离开刚好,现在离开未免拂了峦岳派的面子,多留几日,看看大比也好,后面几日咱们也不用起早贪黑去占个好位置了,大不了就站远些嘛。”
他肯定了昨天的消息,说张长老要当面赔礼道歉。
唐雪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他们三人虽说是客,到底还是在峦岳派,在张秋水的地盘上,不可能全然随心行事,便不再多说。
三人出发去找张秋水,路上却遇到一个没想到的故人。
说是故人,其实只见过一面,互通姓名而已。
顾倾城一袭红衣,在一丛白衣的人群中十分显眼,加之她容貌艳丽,又有很多隐晦的目光状作不经意落在她身上。
她巧遇三人,先来打了声招呼。
三人很快想起,这是采药遇到的那个姑娘。他们也回礼过去。
顾倾城的目光扫过唐雪牵着赵刀刀的手臂。粲然一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昨天在台上的事我看见了,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赵刀刀摇头。
唐雪问,“顾姑娘怎么走这边,大比在相反方向。”
“我知道。我过来找个朋友,他在等我。”
唐雪问,“这几日顾姑娘都去看比赛吗?”
“嗯。”
赵刀刀问,“药已经采完了吗?”
顾倾城点头,远处有人叫她,她笑道,“先失陪了。”
三人与她道别。
唐雪感慨道,“她是我见过最适合穿红衣的人。”
周向晚和赵刀刀点头。
耀眼的人走入人群,红衣渐渐看不到了。
快到长老殿时,半路跑来了个白衣弟子。
弟子气喘吁吁,见赵刀刀一把黑刀知道自己没认错人,拱手道,“我师父已恭候多时了,诸位请跟我来。”
张长老秋水殿。
殿中有一股清香,隐隐浮动着水汽。
赵刀刀站在殿中,怀疑这大殿附近还有湖水或者深潭之类。
茶水送到手中,那股清香更明显了,原来殿中的香气源自这清茶味道。
张秋水此时不在高座,看起来有几分和蔼,和昨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上前道,“你就是赵刀刀赵姑娘吧,昨天的事,我有不对,阔儿……”他叹气道,“不管怎么说,昨日比试都怪我教导无方,最后竟没及时拦下,让阔儿做出那样为人不齿的举动来。赵姑娘伤势如何?”
赵刀刀道,“没什么大碍。”
张长老松了口气,拂须道,“没事就好。唉,我那弟子不成器,昨日已罚了他三十棍,叫他去后山面壁思过了。道歉一事不好拖欠,但现在他棍伤未醒,无法前来,我已叫他写了信,就在这里。”
张秋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我代他与赵姑娘赔个不是了。”
赵刀刀没说话,接过了那封信。
张长老道,“姑娘可是觉得这惩罚是老夫包庇弟子,过于轻了?”
“……”她能说什么,再多罚点?
赵刀刀道,“没有。”
张长老道,“阔儿与我说过了他在唐家堡做的错事,他一念之间做了错事,没想到一错再错,幸好赵姑娘及时阻止,才没让他酿成大祸。这话他本该当面来说的,可惜……赵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我峦岳派帮的上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是。”
他的态度如此诚恳,赵刀刀真怀疑昨天那个张长老是另一个人,这样的师父竟能教出齐阔那样的弟子,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赵刀刀起身拱手道,“不敢,张长老爱惜弟子,这歉意我收下了。”
张长老心知,行走天下,功夫再高又如何,若是人人都与你结怨,便是睡着了也难以安宁,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总是很好的,更何况是赵刀刀这样的人。他拂须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又问,“赵姑娘年纪轻轻便如此深明大义,刀法也十分了得,比我那混账徒儿强多了,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
赵刀刀道,“我师父孤身山野,没听他说起过什么名号,现已仙逝了。”
张长老道,“是我失言了。原来赵姑娘是被不出世的高人指点,难怪身法凌厉刀法过人,真是少年豪杰啊。”
“过奖了。”赵刀刀干笑两声道。
黑刀忽然出声道,“骗子,”又说,“你这撒谎功夫真是越来越高了。”
赵刀刀摸了摸鼻子,不作声。
张长老留她用餐,等齐阔醒来,赵刀刀推脱几句,唐雪与周向晚打圆场说已在房中叫了饭菜,便准备离去,只行礼承了这份邀请。
临别前张长老起身相送,似是随口一问,“赵姑娘,你……以前可曾来过白玉山?”
答案不假思索,“从未。”
送走他们,张长老看着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才吩咐道,“走,去看看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