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说过,这里的出路只有一条,但如果我们实在不能前行,可以喊人来救,小刀你说……他们能从哪进来呢?这里会有通向外面的门吗?”
“或许有,但他说了出路只有一条,就算有我们也一定打不开。”
“唉,那铁门的钥匙会在哪儿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从进门起就萦绕着她,直到现在。
“不知道,应该在附近。”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笨蛋!”
“呵。”赵小刀不在这时与她争辩,先记着。
“总感觉这里的味道怪怪的。”赵刀刀揉了揉鼻子,沿着从门外进来的方向,一直走到墙边,铜臭味没有减少,只是习惯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靠近墙边的位置还混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赵刀刀看着眼前的木墙,墙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有缝隙,另一边没有光,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一片黑,似乎还是墙。她已经走到边缘,库房的边缘比中间更干净,没有尸骨,灰尘也少,干净的墙角和鼻尖的异味十分割裂,她有点怀疑自己鼻子出问题了。
赵刀刀抿了抿唇,如果不是白凰和姜容都说出路只有一条,她真想将这面墙劈开看看,假如刚才怪人跟进来,她可能已经将这里劈开了,但怪人连进都没进。
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冲动为好,混杂的气味像一种警告,冲的她头晕。
赵刀刀捏住鼻子,微微皱眉,白凰说了,要是他们无法破阵,在阵中不要随意妄动,找个安全处待到第三天就会有人来救。这里算安全处吗,唐雪他们那边有安全处吗?
她不想赌。
思索间,她忽然看向木墙,后退两步,压低身子,将自己掩藏在最近的宝物堆后,握紧了刀。
有谁在墙的另一边窥伺——她捏住鼻子之后,听见了另一道呼吸。
不过那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再想去寻,却没有了。
她低声问,“你感觉到了吗?”
刀子精道,“刚刚那边有人。”
赵刀刀后退几步,转身向来时的门走去,沉声道,“不能在这待太久,我得尽快破阵,找到钥匙。”跟唐雪他们汇合。
出了门往前走了十几步,那怪物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
赵刀刀与他交手,被步步逼退,这东西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刀枪不入,她越是攻击,越是心惊。再强的武器也有薄弱的死角,可是这怪物的破绽在哪里?她找不到。
每当敌不过时她就逃进藏宝室,那怪物不会追上来,可如此来往十余次,她也根本无法出去。
“呼……呼……”赵刀刀喘着气,她不常出汗,此时头上却都是密密的汗珠,领口的布料被汗水浸湿,冷冷地粘在身上,她拽了拽,发现衣服上已有破口,这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她必须再试一次。
刚迈出一步。
“赵刀刀!”刀子精冷声叱喝,“你要送死吗?”
她猝然停住,深深呼吸,然而不过片刻又闷声到,“嗯。”
刀子精缓声道,“你太累了,还有时间,先去休息。”
她闷声应好,目光却一直紧盯门外怪人的身影。
“赵刀刀。” 刀子精的声音毫无起伏。
“……知道了。”赵刀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刀子精没有多说,但赵刀刀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不能这样,她安慰自己。赵刀刀也知道继续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她,不能再盲目的冲上去,但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挫败,有些不服气,总觉得只差一点自己就能找到破招之法。
她在空中挥了两下刀,叹了口气,整理出一块空地,靠在墙边坐下,强迫自己闭上眼,调整着呼吸。
一闭上眼又全是之前的情景。
还有哪里她没有试过,脑后?眼睛?脖颈?不对,不对,她每一处都试过,还有哪里?难道真就走不回去?
在哪里……
赵刀刀有些恼怒,她的头脑还兴奋着,却不够清醒。
刀子精一字一句地描述起之前的细节,嗓音像击钟一样起伏顿挫,“第一次,你往前走了十八步,那怪物从远处冲过来,他的动作只比第一次在石柱上遇到他时快上一些,但你越往外去,他的动作越是凌厉,攻势的提升比之前更快。第二次,你往前走了十一步,他出现,招数一开始也算缓和,你试探了他的手肘,关节,脖颈,及时退回。第三次,你走了不到十步,与他对上,你攻击他的心脏,脊椎,脚踝,你利用尸骨和布料将他绑起,用刀剑将他暂时困在墙上,往前十步他挣脱束缚,招招致命。第四次……”
赵小刀的声音在这里比平时听到的更清晰,他的话音沉稳有力,因着他的冷静,赵刀刀也渐渐平息了情绪。
最后睡过去之前听到的话语好像是,“睡吧,三个时辰后,我会叫你。”
竟是一觉好眠。
“赵刀刀,不要装睡。”
她睁开眼,暗红色的瞳孔像是旁边的红宝石一般,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赵刀刀转了转脖子和手腕。
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怀中的黑刀顺势握住,嘴角勾起。
“早上好,赵小刀。”
说着就提刀出去,过了几十招又回来,手里还抓着打斗时散落地上的发带和簪子,一头黑发披在肩上。
昨晚睡着前她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而刚刚的试探或许证明了她想的不错。
她将刀插在地上,将打斗后凌乱的头发一丝不落地拢起绑好。
“赵小刀。”
刀子精懒洋洋应到,“嗯。”
“我们来破阵。”
“好。”
她嗔道,“诶,你精神点嘛,怎么在这时候打瞌睡。”
刀子精笑了声,“好,我们来破阵。”
那怪物越来越快,招架不了她便一次次回到藏宝室,这里是死路,也是庇护。
每每逼近他,一开始他的招数还算缓和,可继续下去,每当她靠近到那个地方他就开始招招毙命。巧的是,那地方不远处堆着几架已经腐朽的白骨,而在那凌乱的尸骨、尘土、宝石之下,还掩盖着一把剑。
或者说,是一把断成两截的剑。
那把剑长三尺七寸,宽三寸,剑身靠近剑柄处以篆体刻一‘白’字,剑柄镂空嵌白玉装饰,剑身洁白如雪,上有红色剑纹如梅。
赵刀刀想起周向晚那天的神情,他的话浮现在脑海中——那把剑,名曰傲雪。
是太白山庄前任庄主白梦江生平唯一用过的剑。
赵刀刀的余光瞥见过这把剑无数次,直到此刻,她终于想起了这把剑。
她将速度提到极限,怪人的拳斜擦着她的脖子惊险错过,赵刀刀紧盯着不远处的骨架,蹬上石壁借力反向冲去,正冲着那堆骨头。她手腕一翻,将骨架挑散飞落,又用刀挑起傲雪剑握在手中,迅速转身!
碎成灰的人骨,灰色的粉末还飘在空中,怪物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那双没有眼睛的眼眶好像盯着空中发愣,而后又发狂一般向赵刀刀的方向追去!
赵刀刀已收了刀,迅速将剑上的白玉敲下,正能放进那扇铁栅门的圆孔中。
一声巨响,门缓缓升上去,一只大手冲她抓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不待门完全打开,拔了钥匙就滑进门里。
门轰的落下。
终于结束了。
石壁传来强烈的震动,原先的通道中巨石滚动,被玄铁栅门拦住,堆在门外,将来时的路堵死。
赵刀刀不再停留。
她将残剑向后掷去。
剑在人在,见剑如人。
这把剑已经不能用了。